还是不成立。
于是她就这么一百年、一百年地累加,一直加到了十万岁——就算化神修士理论上寿命无穷,她也从没觉得自己可以活那么久,因此到此时,她完全是由着自己的性子瞎胡闹了。
万幸誓约没成立,倘若它突然成立了,她说不定下一瞬就暴毙了。
她继续琢磨,猜想也许是因为她的筹码太虚无,于是她把加法改成了减法,“我以道心为誓,暂立屏障,一万载内必破道心劫,使山海靖平,无有天倾地陷之忧。”
又没成,她从一万年减到两千年,一路往下减,越减越少,像个小商贩一样讨价还价。
“一千五百年……”
“一千三百年……”
……
“一千二百六十八年……”
“一千二百六十七年……”
直到最后……
“……一千二百零六年,誓平山海、再造青穹。”
“若不践誓,身死道销。”
誓约立成。
那一天五域震荡,华光满天,那时不时出现的虚空裂缝就此在五域绝迹,一道如青空般的屏障护住五域,从此成了这世间的第二道苍穹。
一千年过去,任风吹雨打、天灾人祸,它岿然不动。
从此那道青穹屏障成了曲砚浓无冕之尊的象征,成为她天下第一的明证,因为她能只手挽天倾,因为除了她没有任何人都能立下那样一道屏障。
季颂危不能,夏枕玉不能,谁也不能。
她非仙非魔,已完全超过了人们对化神修士的幻想,明明未成道主,在五域的想象中却已近乎仙圣。
但他们都不知道,连她自己也忘了,她比夏枕玉和季颂危强,甚至强很多,她可以暴打季颂危,但他们终究还是同一境界的修士,她并非超越了化神,她并不能只手遮天。
她只是……比较舍得。
曲砚浓拾取了被掩埋的真相。
她发现自己居然不太惊讶,反而有种恍然——她就说自己不应该比一千年前弱那么多嘛。
原来问题从未解决,只是被她搁置了。
“一千年前”只是个虚数,她掰着指头快速算了一下距离立下誓约时过了多久,最后发现一千一百多个春秋辗转而过,她只剩四十六年去践行这个誓约,倘若不能成功,就要如约身死道销。
曲砚浓陷入沉思。
——这么说来,她也许还活不过祝灵犀、申少扬这几个小修士了?
从来都是把熟人熬走的曲仙君,第一次体会到要被人熬走的感受。
这感觉还挺不是滋味的,但她想到夏枕玉和季颂危的近况,又觉得当初这个誓约立得很明智:以夏枕玉和季颂危的情况,不一定还能撑四十六年,谁送走谁还真不一定呢。
她又能再清醒多少年?剩余的年数,能比四十六多多少?
倘若当初没有立下这个誓约,她每天都得留在这里修补虚空裂缝,多宝阁的小工还能做二休一呢,她则永无宁日——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再说,她不是还有个后手吗?
曲砚浓比自己曾预想的更平静。
她回过神,再去听黑水的轰鸣声,回想着甬道中掉落的那支签,回忆她和夏枕玉在上次玉照金潮时的对话。
“……你参透道主之秘了吗?”
“到处都是极精纯的魔气……”
“卫朝荣会不会没有死?”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成为现实,这猜想早已浮现,只是她没敢当真。
虚境在玉照金潮时,会通往冥渊之下,传说中的魔主诞生之地,也是道主之秘所在。
所以据说最有可能突破道心劫的妙华祖师选定了这里,又在这里殒身。
这片出不去、潜不尽的黑水,就是冥渊。
鸾首峰外,祝灵犀愕然。
“敢问师兄,之前不是说,不进玄黄之门,就不用带令符之外的文书吗?”她问。
站在她对面的修士一身玄黄道袍齐整,无一丝褶皱,目光是守卫修士一脉相承的锐利,好似要把人看个透,他反问祝灵犀,“不进玄黄之门,你们来鸾首峰做什么?”
“我的朋友第一次来鸾谷,想在鸾首峰逛一逛。”祝灵犀微感不妙,但依然认真回答。
守卫修士又打量申少扬三人,不太相信,“外宗修士?来鸾首峰逛?偏偏挑鸾首峰开放名额的时候来逛?而且没有文书?”
这人脸上似乎写满了“鸾首峰有什么可逛的”,祝灵犀不由皱起了眉头,“宗规中,并没说不能带外宗的朋友来鸾首峰外闲逛。”
倘若真有问题,外圈的守卫修士就不该把他们放进来。
守卫修士对她的反驳不置可否,又问她,“为什么没带文书?”
祝灵犀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针对她。
“我已向太虚堂和獬豸堂申请过,但尚未批复文书。”她说。
守卫修士点头,“既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