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枕玉轻轻吸了口气。
“魔主?”她轻声问,“你确定吗?”
曲砚浓神色漠然,“我不知道是不是典籍里那个魔主,但那家伙身上的魔气做不了假,檀问枢在他面前也不过是盘菜罢了。”
夏枕玉紧紧抿起唇。
“妙华祖师的手札里并没写魔主的事。”她眉头紧锁。
曲砚浓忽而沉默了。
“我说,我倒有个猜测。”她慢慢地说,语气有种强行克制的古怪,“你听了别说我疯了就行。”
夏枕玉抬头看她。
“卫朝荣会不会没有死?”曲砚浓说。
“他确实死在冥渊下了。”夏枕玉有些迷惑,“这是什么猜测?”
曲砚浓不说话了。
夏枕玉微疑,盯着她看了半天,忽而明白了什么,倒吸一口冷气,“你想他想得疯了,胡乱猜个什么?”
可究竟猜了个什么,夏枕玉竟不敢说明白。
曲砚浓说明白了,“如果那就是卫朝荣呢?”
她神色很淡,淡得好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因此无所畏惧,什么都敢说,“我看见他的时候,玄印有点烫,可下一瞬虚境就崩碎了。”
“别再说了。”夏枕玉忽而打断她,语调柔和但低沉,“潋潋,你被道心劫折磨得太久了,你太相信自己想要得到的‘隐情’了,别放任自己在幻想里沉溺。”
“如果是真的呢?”曲砚浓反问。
夏枕玉紧抿着唇,似乎想用目光打消这荒唐的想法,然而这一套显然无法奏效,于是她只得叹了口气,“你确定吗?”
曲砚浓沉默。
“当然不。”她说得如此坦荡,与她的猜测一样匪夷所思,“说到底,我只是想这么认为罢了。”
夏枕玉的目光更严厉了。
“那个神塑,为我塑一个吧。”曲砚浓突兀地说。
“什么?”夏枕玉错愕,“你不是不愿意……”
“我现在愿意了。”曲砚浓说。
夏枕玉长久地沉默,久到让人以为她不会再开口了。
“我等你的时候,”她终于说,无限悲哀,“真希望你回来时已是道主。”
但这悲哀最终被收敛了。
夏枕玉垂下眼睑,叹了口气,很镇定,“说吧,你又要发什么疯了?”
“不急,”曲砚浓轻声说,声音在甬道中回荡,“至少要等到下次玉照金潮、他山石出世,才知道我是不是在发疯。”
一切戛然而止。
幽长的甬道昏黑。
曲砚浓依旧凝立。
她身侧无人。
鸾首峰似乎藏着一个叫虚境的地方,在某个叫做玉照金潮的时刻,虚境又会通往另一个充满魔气的地方,那里似乎藏着疑似魔主的存在,上清宗的妙华祖师曾到过那里,而她又怀疑卫朝荣没有死……一连串原本应当毫无关联的词连在了一起,分外陌生。
有那么一瞬,她分不清那是记忆还是梦境,只听见这静寂之中,心脏在胸腔中砰砰作响。
她在这砰砰声里环视四周,把这幽黑的甬道描摹了一遍又一遍。
在厌烦之前,她忽而明白她对这甬道的熟悉感从何处而来——
镇冥关的甬道,与这里一模一样。
她是依照这里建的。
一切都由来有因。
曲砚浓在默然中,任这熟稔感引领,循着甬道慢慢向前。
她没有忐忑、恐惧、琢磨,因为每一块砖石她都曾丈量过千万遍。
在幽邃的尽头,她望见一片华光。
金玉般的潮水在翻涌。
曲砚浓定定望着那金玉之潮。
过了很久,她张开手臂——
素白的衣袂一闪而过。
她高高坠下,如曜日西沉,坠入那无限华光。
第108章 孤鸾照镜(二六)
穿过金玉华光, 她落入一片渺茫之中。
曲砚浓停了下来,微微蹙眉。
她孤身四望,神识探出去百里, 竟无声无息地消泯了, 除了无边无际的迷雾, 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连灵气也没有。
这里就好像不存在于人世间。
她的心又砰砰地跳了起来。
按照那段交谈所说,这里应当就是“虚境”。
然而虚境是什么,她依然一无所知。
“滴答。”
她听见一道很轻的水声。
曲砚浓循着水滴声,迅速地找到了那滴水, 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
她找不到这滴水的来处,它似乎是凭空出现在迷雾里的。
“滴答。”
第二滴凭空出现的水。
依然找不到它的来处。
这无根之水越下越急, 很快便汇成了水流,汩汩流下,“滴答”声也变成了清晰的“哗啦”声,飞快流淌, 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