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确是法家的代表人物。”
“却法家鼻祖是何人,天下知晓的人很少。”
“法家鼻祖。”
“不是商鞅,不是韩非,也不是李悝,更不是管仲、皋陶。”
“而是儒家之子产。”
“儒家连荀子这般大才都不想承认,又岂会宣传子产?所以天下不知者很多。”
“就外界知晓的子产相关事迹,大多是子产执政郑国,在郑国内部变法图强,但子产真正让儒家忌讳如深的并非是子产主导了郑国变法。”
“而是另一件事。”
“即子产铸刑书。”
闻言。
张良眉头一挑。
他对子产了解到的不多。
仅仅知晓子产似在郑简公时为卿,在郑简公二十三年正式执政郑国。
而在子产执政前,晋楚两强争霸,郑国身处两强之间,内部贵族矛盾重重,郑国贫弱而混乱。
子产执政后,一方面,运用其政治智慧在列强之间穿梭外交。另一方面,开始在郑国内部变法图强,大力改革郑国的土地和税赋制度,最终让郑国实现大治,国势由弱变强。
只是嵇恒将子产视为法家鼻祖,这属实有些出乎张良之意料。
对于子产铸刑书,他也几乎没什么了解。
见状。
嵇恒也知晓张良对子产的情况了解很少,而这其实也正常,郑国很早就覆灭了,天下留存郑国的史料其实并不多,加之儒家势大,相关典籍更是为人私藏,因而若不去主动查找,不知情才正常。
嵇恒坐回自己的躺椅。
他淡淡道:“子产铸刑书,若不主动了解,其实知情者的确不多,加之天下早就习惯颁布法典,所以子产铸刑书更显得无足轻重了。”
“然实际并非如此。”
“天下未有法典之前,大都经历过一个秘密法时期。”
“那时的上层贵族,斗殴认为刑律越隐蔽越好,决不能让国人知道,这样才利于贵族随意处置底层国人,增加贵族的身份跟威严。”
“而子产却一反常态,决定打破这种旧有愚昧。”
“所以就有了子产铸刑书。”
“即子产铸大鼎,将国家法律条文铸在上边,把鼎放在城中繁华之处向世人公布。”
“这是华夏政务公开的先河。”
“也是天下第一部公开出来的法典。”
“自此之后,天下正式进入到法典公开的时代。”
“子产之前并非没有法律,只是这些法律都是藏之官府,而不为百姓所知的秘密法。”
“这也就是所谓的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而子产铸刑书,打破了天下长期以来‘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的秘密政治传统,因而自是受到了很多贵族的猛烈抨击。”
“其中便有当时的名人叔向。”
“子产被孔子誉为‘古之遗爱’,叔向则被孔子誉为‘古之遗直’。”
“两人却因此事,进行了一番激烈争锋。”
“最终孔子同样也下场了。”
“并为天下留下了一句广为流传的话。”
“这句话直到现在,依旧为很多贵族奉为圭臬。”
“什么话?”张良好奇道。
“贵贱无序,何以为国?”嵇恒幽幽道。
顺之则昌,逆之者亡!
“贵贱无序,何以为国?”张良低语。
嵇恒平静道:“叔向跟子产的争锋,其实拉开了天下当行德治、还是法治的争论序幕。”
“而叔向当时的反驳观点可谓是雄辩。”
“当时叔向跟子产都为天下有名的贤大大夫,私交不错,因而在子产铸刑书后,叔向立即派人给子产送了一封信,以表达自己的强烈抗议。”
“这封信最终被记下了。”
“信中叔向说:我本来对你寄予厚望,但你却让我非常失望。古时的圣王,都不公布法律,而是一事一议,由贵族根据具体情况决定法律适用,就是因为害怕民众有争辩之心。”
“即便如此,圣王依旧担心驾驭不了民众,又以义、礼、信、仁等来约束他们,设置高官厚禄劝诱他们服从,用严酷的刑罚来震慑他们。”
“就此依旧是不够的。”
“还必须要有圣明贤哲的君主、明察秋毫的官吏、忠厚诚信的长者、慈祥智慧的夫子,这样民众才能听从驱使而不生祸乱。”
“民众知道了法律的内容,就不再害怕我们这些贵族和管理者了,开始心存侥幸不服从管理,并会引证法律和我们争辩,这种情况是万万要不得的。”
“夏有乱政而作《禹刑》,商有乱政而作《汤刑》,周有乱政而作《九刑》,这三部法律,都是乱世的产物啊。”
“现在你作为郑国的宰相,改革土地赋税,制定了三部法律并把它们铸在大鼎之上公布,想以此使民众顺服,不是在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