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短短几分钟的梦境,竟然每一帧都是他不愿面对的那个人。
梦里的最后一个镜头是段青时失望失意的眼睛,像根针狠狠刺入身体最柔软的地方。钟知意猛然惊醒,环顾四周,代驾已经载着他驶入了公寓楼的地下停车场。
声控灯亮起。
钟知意验证指纹后走进家门,从玄关到浴室的路上,他蹬掉鞋子,脱掉t恤和短裤,又撕掉纱布丢进垃圾桶。
热水兜头而下,钟知意不太高兴地哼着歌洗了头发。
浴液用完了,他从镜柜中取出一瓶新的。手上沾了没冲干净的洗发水,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揭开上面的锡箔纸。歌不唱了,嘴角也向下撇,他盯着浴液瓶看了一会儿,突然抬手把它用力砸在了瓷砖上。
玻璃瓶易碎,迸裂开来的玻璃碎片划过他的小腿,殷红的血顺着他的皮肤肌理缓缓而下,没入泡沫之中,变成粉色变成白色变成透明。
疼痛姗姗来迟。
钟知意瞬间汗毛直立,第一次清晰地体会到一种区别于任何生理刺激之外的感受。
他怔愣数秒,湿淋淋地跑进房间,倒了杯冷水喝下去,又抽了支烟,飘走的魂儿才重新回到身体里。
“哎,这一天过的,咋评价呢……”
念叨完,钟知意回到浴室,从地板上挖了一坨浴液涂抹到身上,冲干净了蹲下来开始收拾卫生。
只是洗个澡,收拾了浴室,钟知意就累得喘不上气。伤口也懒得处理了,他把空调调到十六度,换上睡衣,直接钻进了被子里。
钟知意总感觉自己还有什么事没做,心里一直惦记着,好不容易快睡着了,手机却突然响起来。他痛苦地睁眼,反应过来他睡觉前忘记打开勿扰模式。
不耐烦地抓过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号码。
凌晨一点了,钟知意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接起电话语气很差地“喂”了一声。
听筒里寂静无声。
这样没有声音的骚扰电话钟知意在去年“泔水猪”的报道发出后接到过很多,大都在傍晚或深夜打来,接通后也不说话,有时十几秒,有时一两分钟便会挂断。
不过自从他把那个号码拖进黑名单后,已经很久没有再接到过类似的电话了。
钟知意点开黑名单——不是之前那个。
“喂喂喂?你小子到底谁啊?说话!”
“富元养猪场的是吧?”
钟知意把对方的沉默当作默认,他立刻从床上坐起来,“买点好饲料到底能花几个钱?!昧着良心喂猪吃泔水!猪是长得快了,有没有考虑过消费者的身体健康啊?!”
钟知意越说越来气,“你个丧良心的东西!三伏天卖不掉的臭猪肉!这都过去多久了还打电话来骚扰我?滚你的蛋!”
钟知意气急败坏的声音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段青时看了眼屏幕上通话已结束的界面,把手机丢回桌上,点了支烟。
夜深了,对面的公寓楼亮着零星的灯,段青时从下往上数到第十二层,从左至右数到第三扇窗,而后将那支未燃尽的白薄荷摁在烟灰缸里——摁灭,再用力碾碎。
“知意知意,知道个屁。”
【作者有话说】
哥巴巴跑来,吃了个大瘪回家了……
第4章 你好,段老板
“知意……”
“知意知意……”
钟知意整个人沉在空洞的梦里,这道声音像带着360度环绕立体音效在他脑袋里嗡嗡个不停。他蒙上脸,在被窝疯狂扭动了一会儿,猛地掀开被子,“我还没睡醒呢,徐润清女士!”
“太阳都快落了你还睡什么睡?早饭不吃午饭不吃,你要升天啊?”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
钟知意大喊:“妈!”
“叫妈没用,快点起来。”
钟知意不情不愿地顶着一头鸡窝坐起来,沉重的脑袋坠着他又倒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