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衣服怎么了?
很违常理吗?
如果不是小时候被衡弃春告诫过在外面必须要穿衣服,他现在就很想把自己扒干净。
热死了。
这一夜的灼热并没有随着狼尾的消失而驱散,反而又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热风吹动窗棂,木窗吱呀作响,将人心底那种隐隐的躁动再度唤醒。
衡弃春拢袖而立,视线淡淡下扫,只一眼就看出小徒弟在想什么。
“避暑符画不出来?”他问,“避暑诀也不会用?”
楼厌满脸不服气地垂着脑袋听训,犬齿快要将牙床磨出口子,梗着脖子沉默了好久,最后哼哼唧唧地承认了。
“都不会。”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还在天台池里挣扎,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堕入魔道,根本没有机会学会这两样低阶法术,否则也不会在暑热天里求衡弃春给他施避暑诀。
如今衡弃春重伤在身,避暑诀俨然成了奢望。
熬着吧。楼厌心想。
“抬手。”衡弃春忽然说。
楼厌一愣,不知衡弃春要他做什么,却还是本能地伸出双手,下一刻就看见衡弃春的中指与拇指相接,凭空掐出一个莲诀,一道浅色灵气凝结在指端。
“师尊!”楼厌吓了一跳,“腾”的一下就要从地上拔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衡弃春用一个眼神按了回去。
他跪坐到地面上,眼睁睁地看着衡弃春将指尖那道灵力注入他张开的手心,这才后知后觉地补上未出口的那句话,“南煦说您不能动用灵力的。”
衡弃春神情疏冷淡泊,闻言薄唇轻启,只淡淡吐出两个字——“没事。”
又是“没事。”
楼厌看着衡弃春越发惨淡的脸色,心里只恐要将这两个字嚼碎撕烂了咽下去。
有些人在莲台端坐久了,就不知道如何示弱如何喊疼,非要撑着那个骨头坐下去,显得他有多能耐似的。
真是有病!
手心被灵气灌满,楼厌只觉得有一股清凉在指端漫开,混沌的思维有了着落,他立刻就要打断衡弃春的动作。
“别乱动。”
楼厌只觉得自己手心里的灵气越聚越多,很快就到了难以抑止的地步,他下意识地蜷了手指,听见衡弃春说:“调动灵力,结寒霜印。”
“念——三伏不侵,万暑退散。”
楼厌照做。
嘴唇翕动,按照衡弃春的示意掐诀念咒,周身灵脉顿觉一阵酥软,紧接着,源自衡弃春的灵气自指尖源源不断地汇聚进来。
暑热风止,凉气四散开来,榻边冰鉴中又重新凝结起寒霜。
楼厌惊异地抬手感知周围的温度,一双眼睛瞪得泛圆,终于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原来这就是……避暑诀!
他学会了!
避暑诀很快笼罩这一方庭院,屋里屋外都变得一片清凉,楼厌起身,闭上眼睛又念了一遍仙诀,屋里的气息渐渐冷了下来。
他兴奋地转头,一句“师尊”尚未喊出口,脸色就顿时暗了下来。
只见衡弃春正单手扶住身边的一张小几,另一只手按在胸口上,薄薄一件衣衫下皮肉起伏,剧烈的咳声自喉间泄露出来。
“咳咳咳——”
这是妄动灵力的后果。
楼厌那点兴奋劲儿顿时散了个无影无踪,两步奔过去将衡弃春扶回到榻上,盯着那张惨白的脸,显然欲言又止。
要说他什么好呢,不自量力?妄自逞强?
明明伤重得下不来床,却还把自己当成那个无所不能的上神。
呵,本座求你教我了么。
但楼厌此刻没有立场说这些。
当下只臭着一张脸抬手给衡弃春渡灵气,他的心法是衡弃春一手教出来的,渡灵之时几乎不会有阻碍,金色灵气在床围之间转了几个来回,衡弃春的脸色才略好转了一些。
夜风越过避暑诀吹动窗棂,落月生明,烛火将熄。
巷子里的更声极近,他们清楚地听见梆子一快两慢响了三下,“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衡弃春缓缓睁开眼睛。
床帐之内一片昏暗,他端坐在床榻的里侧,眉目清淡,视线如水一般沉静。
他蹙了一下眉心,在又一阵梆声之后捕捉到一阵喧躁,问:“外面出什么事了?”
楼厌正竖着耳朵认真在听。
巷子里先是一片悄寂,紧接着拂进一阵躁动的风,紧接着人声便喧嚷起来。
似乎有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啼哭声,以及老者的哀叹声混杂在一起,听得人心中一阵惊慌。
怎么回事?
难道是虚生子找过来了?
楼厌正要开了窗户仔细去听,外间的屋门就被人快速敲动了两下。
“神尊。”是南煦。
少年衣带星露,还沾着外面的暑气,拎来的时候气息不匀,看起来格外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