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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1 / 2)

如今,几近满门覆灭……除了皇后,霍氏一族恐是无一生还。

这一刻,霍成君反倒是一切都平静了下来——时至今日,左不过三尺白绫,一杯鸩酒罢了?

而这样的东西,自许皇后逝世起,她便为霍家的女儿备下了罢。

十七岁的少女,似乎从没有像现下这般冷静清醒过,想通了首尾,她竟只是自失一笑,而后眸光漫不经心地落向了窗外。亭中那株舜华半月前她出宫时正是花苞满枝,而今已值花期,一朵朵金蕊粉瓣的灿烂花儿娇妍地绽在碧郁繁叶间,笑靥般明媚,更有花瓣随风翩跹而落,纷乱层积的落英在树下铺了一地锦绣……

但,即便看着这漫树繁花,她的眼神也是死水般的冷寂空无。

“殿下,”静立一旁的莺时,见她此刻止水般死寂的神情。一直以来勉力平定的心绪却是忽然间塌陷了一般,心疼得难受……殿下她,如今只是静待死期了罢?

她从十二岁时被选到女公子身边服侍,至今已整整九年……她看着她从八岁的天真女童长到如今的韶华少女,整个大将军府珍如拱璧的掌珠,真正的懵懂娇气,却也是真正的纯善无瑕。

眼睁睁看着她变成了眼前这般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甚至,她自己也是幕后黑手之一。

“殿下可以去向陛下陈情,您根本不曾做过什么,实在无辜啊……”半晌后,她终于带着哭腔低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尽管,知道这个法子大抵无用,但若不试一试,又怎知结果如何呢?

“呵,无辜么?”听着这话,十七岁的少女却蓦地转头看向了她,目光凝定而清湛,不带一丝迷茫——

其实,她又哪里无辜?

——生为霍氏之女,自诞世起,骨子里便淌着霍氏的血,享着这个姓氏所带来的尊荣富贵,受着这个家族的荫蔽爱护。到如今,门庭巨变,整个霍氏家族轰然倾塌。身为享了家族多年尊荣的女儿,自然该共担灾厄,又哪里来的资格说自己无辜?

三日后,椒房殿。

“皇后荧惑失道,怀不德,挟毒与母博陆宣成侯夫人显谋欲危太子,无人母之恩,不宜奉宗庙衣服,不可以承天命。呜呼伤哉!其退避宫,上玺绶有司。”

宣旨的宫监执着一轴黄帛,逐字念道,语声尖锐得有些刺耳,满殿瑟瑟跪着的宫婢皆神情惊惧,面如土色。

霍成君只静静跪在地上听旨,面色如这些天来的每日一般的苍白,神情却平静得没有多少起伏——这一纸废后诏书,终是来了呢。

谋害太子?也是呢,罪证确凿,无可置辩。

“罪妇霍氏,求见陛下。”安静地听罢了旨,她忽然抬眸,看着宣旨的宫监,神色凝定,清声道。字字落音,透着从未有过的凝定与坚决。

“奴婢自会上达天听,至于见与不见,却要看陛下了。”那宫监似乎对她的镇定从容有些意外,怔了一瞬后方缓声应道。他看着眼前一夕之间从皇后之尊被废为庶人,跌落进涂泥里的少女,神色间终究带了几分怜悯。

……

出乎意料地,天子竟次日甫下早朝,便驾幸了椒房殿,他依旧一袭银白色直裾深衣,高冠玉剑,广袖拂风,步履平缓而稳健,面上的神情平和温缓一如往昔。

而她,也同数年来一样,静静跽坐在西窗下,微微仰头看着窗外……仍是那一袭苏芒色的绮縠襦裙,只是单看背影,便已然瘦削单薄了许多,简直弱不胜衣似的。

听到他的脚步声,她转过了头来,眉目如旧惊艳,只是面庞苍白,失了许多血色,而原本圆润的下颔瘦得尖尖的,竟显然玲珑了许多——他以往从不知道,只是半月工夫,一个人可以瘦削憔悴到这般地步。

“陛下。”她抬眸看着眼前这个,没有起身行礼,只神色平静地淡声道,语声并无一丝起伏。

刘病已怔了瞬,而后在那张文贝曲几边揽衣跽坐下来。两厢默然,静静对坐……如这四年多来的许许多多个朝夕,若不是那少女瘦削得厉害,简直宛若回溯了辰光一般。

室中静了不知多久,仿佛亘古的阒寂,八荒六合不闻一丝声息。

“陛下,霍氏一族千余条性命,可偿得了先皇后的血债?”半晌后,她终于开口,语声从容而镇定,字字清晰。曾经那个稚气天真的孩子,如今终于像一个心智成熟的大人那般,平等而直接,了当地出声质询。

——家门巨变,举族株连,原来惊逢巨变,足以让懵懂无知的孩子,几日之间迅速地长大。

而那厢,二十六岁的大汉天子,却是许久许久的默然。

沉默了良久之后,他的声音才有些轻低响了起来,怅痛里杂了一丝难掩的柔和:“朕曾答应过,若受人欺侮,一定会护她周全。”

仿佛对她话语间的冷淡质问恍若不觉,只是自语一般道出了许久年前的一个承诺——那个时候,那个十六岁的少年,在心底里暗暗起誓,一定要待她好,守着护着珍视着,予她一世安然无忧,那怕,那怕用自己的性命。

谁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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