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如同在看一件精致的瓷瓶玉器,是他攻伐赢略的战利品,“你我之间,从来没有第三个人,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你注定只能属于我。”
“把人带上来。”谢瞻蓦地扬声道。
傅瑶光心头漫起一股冷意,像是预料到什么一般,她转头,正瞧见一道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那人一身广袖青衫,隔着新月朦朦,她看不清他面容,可见到他身影的一瞬间,她就知道是他。
他为什么是被谢瞻的人带来的?
傅瑶光心里乱糟糟的,骤然见到晏朝,她原本的计划都被打乱了。她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朝晏朝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谢瞻却死死盯着晏朝,瞧着瞧着,他便有些不高兴了。
同样是受制于人,他当初多狼狈啊,凭什么都这会了,这姓晏的还摆出这么一副死样子。他随手拿过一旁傅瑶光刺向他的刀,对着晏朝肩膀便是一刀。
刀锋入骨,又拧出,而后再刺进皮肉。
谢瞻有意折磨人,处处避开要害,晏朝冷眼看他,好像伤的不在自己身上一般,面上渐渐显出几分不屑和讥嘲来。
他越如此神色,谢瞻越是恼恨。
傅瑶光指间又湿又凉,她看出谢瞻这会只是想让晏朝服软,可晏朝只面色苍白了几分,而随着谢瞻动作,先前傅瑶光刺向他的刀口再度撕裂流血,满地的血竟分不清是谁的。
她走上前劈手夺过谢瞻的刀。
“你有完没完。”
“我们之间的事,你将他弄过来做什么?”
她在极力克制语气中的在意,可她控制不了身体的发颤,
“做什么?自然是报仇。”
谢瞻也不恼,只看着她笑着开口。
“夺妻之仇,难道不该报吗?”
他看着她,又偏过头看看她身后的晏朝,忽然觉着碍眼,冷声道:
“瑶儿,过来我这里。”
傅瑶光站着不动,谢瞻再一次重复,这一回语气都含着威慑,“我说,来我这里。”
眼见谢瞻被一点点激怒,正要说什么,傅瑶光身后的晏朝轻嗤着开口:
“晋王好歹也在我大乾为质十余年,竟还是一副边陲小国的强盗做派。”
“夺妻之恨?”晏朝轻声重复了声,而后笑了。
“倒是也没说错。”
晏朝朝着城外遥遥示意,“晋王不妨瞧瞧那是何人。”
傅瑶光朝下看了眼,此时城门外已经多了许多人,甚至她的皇兄赫然在列,旁边囚车中的是傅琅玉。
她认出来了,谢瞻自然也认出来了,他只觉着好笑。
“晏朝,你莫不会以为,区区一个女人能威胁到我吧。”
晏朝摇头。
“没想威胁你。”
“不过是让你知晓,傅琅玉已经认罪,届时她会和我们一道回京候审。”
“谢瞻,她应该是当今这时间最爱你、最支持你的人,如今她也放弃你了。”他平淡地陈述。
谢瞻阴郁的目光投向下方的囚车,手中刀握紧又松开,片刻后他冷哼一声移开眼。
“放心,今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他朝傅瑶光走近,不远处近侍得了指令亦上前来。
“公主,此处是你的封地,对吧?”
“此前我便说过,我要把这里烧成一座死城。”
那近侍走近,傅瑶光才看清他手上端着的木盒,里面是一些瓷瓶,不知道装着什么。
“这些药是我们姜国讯问时会用的一些小手段。”他耐心向她解释。
“瑶儿,我向你保证,这些药不会要了他的命,你亲手给他灌下去,我即刻便让人撤去城中百姓家中埋着的引信火药,如何?”
谢瞻自认局面尽在把握,他一边要求傅瑶光,一边观察晏朝的反应,但令他有些失望的是,他既未如预料之中看到晏朝的忿恨,傅瑶光也没有如她想得那般答应他的要求。
她在想什么?她不是来救人的吗?
难道为了晏朝,她可以放弃潞城的百姓?
若她可以为晏朝如此,凭什么要苛责梦境中他的所作所为,甚至要用自己的死亡来惩罚他?
是的,方才那些难以为外人道明的种种,他已经认定她的自戕是为了惩罚他。
可若她现在可以不顾那些平民只要晏朝活着,那她就没有资格怨怪他枉顾乾国百姓血洗帝都。
是人都会有取舍,凭什么她身为大乾公主可以舍弃百姓性命,却反过来要求他——一个姜国送到乾京的质子,不可以杀乾国的百姓。
他明明就恨死乾国的人了。
他本就应把那些人全杀光的。
他如今是没能杀进乾京,若今时今日也能杀到乾京,他定然还会杀进禁宫,把那皇位上的老东西的脑袋割下来,挂到城墙上晾晒个七天七夜,然后再丢到京郊的护城河水渠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