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永宁县通敌也是无稽之谈,他们对东胡人下手一次比一次狠,外头的人看着都心惊。至于那三百差役也的确是因巡逻燕山而临时组建,州衙空养着几万的兵力,却一次没有出手帮衬过永宁县,也怪不得人家要发愤图强了,都是被逼出来的。
裴杼二人的确无辜,邓侍郎即便对他们还有不满,也只好让他们起身了。
裴杼对着邓侍郎道了谢,知道自己是安全了,遂高高仰着脑袋,掷地有声道:“我们永宁县不论是官还是民都对国家忠心不二,卖国求荣这种事,永宁县人不屑去做!”
郑兴成跟着道:“对,卖国的另有其人,且方才已经自个儿跳出来了,大人还是赶紧将他们就地正法了吧。”
邓侍郎捏了捏眉心:“好了,好了!都闭嘴!”
竟又被嫌弃了……郑兴成不甘心地退了几步,他还有好多话没有发挥呢,邓侍郎为何不让他说?
不就是觉得他官儿小么,呵,都不是啥好东西,方才杜良川污蔑他们时,可没见这位邓大人制止,轮到他就让他闭嘴了,可知天下乌鸦一般黑。
邓侍郎看他眼珠子乱飞就知道这厮在偷偷骂自己,想教训,但是抬起手后又没有力气发作了。
说实话,邓侍郎真没见过这种下属。京中的官员多遵规守矩,下属对上峰哪个不是毕恭毕敬?生怕得罪了人被穿小鞋。结果这永宁县的官员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完全不将州衙的人放在眼里。
如此胡闹的两个人若继续留在这里,他们还能有什么精力办案?邓侍郎无力地挥了两下手,裴杼跟郑兴成便无罪释放了。至于杜良川,邓侍郎当然知道他没有表面那么干净,但谁让他背后有人呢?只能稀里糊涂按下不表了。
一群人刚准备走,那边刘岱又开口了,笑得阴恻恻怪渗人的:“杜良川,你真以为扳倒了我便可以高枕无忧、稳坐太守之位?”
刘岱分明是对着杜良川说话,可目光却一直往裴杼身上瞟,像毒蛇一样缠得人心中膈应:“陛下心中的太守人选,可未必是你,否则你以为我这段时间行差踏错是为了什么?”
杜良川眼神也在裴杼脸上游移,神色慢慢变得晦涩不明。
裴杼看杜良川还真信了,气得想笑,他算是哪根葱,能在皇上跟前扬名?刘岱说什么杜良川这蠢货便信什么,就这智商确实做不了幽州太守。若是杜良川上位,幽州跟永宁县迟早也是个死。
本来王师爷让他争取时裴杼还觉得王师爷异想天开呢,可见到杜良川这情绪外放的蠢样子,他又觉得,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自己呢,自己好歹脑子正常,不会随时随地发病!
邓侍郎懒得看他们在这狗咬狗,直接命人将他们赶走。
可刘岱的目的也达成了,他知道自己活长了,就算他没了,他也不能让裴杼跟杜良川好过!
这等生死存亡之际,刘岱想的不是自己同样犯了事的儿子,也不是与他一路相携的发妻,反而死磕裴杼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甚至没什么交集的人,裴杼真觉得一言难尽。
待他出来后,杜良川对他的态度已然大变模样。当然,裴杼跟郑兴成也没惯着他,碰到软钉子直接撅回去,一点不惯着。
一边被放出来的张县令看着都提心吊胆的,刘岱一倒,上位的极有可能就是杜良川,裴杼还真是胆大。他挪了几步,将裴杼拉到一边:“你这么早就把人得罪死了,万一他日后高升了你待如何?”
裴杼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刘岱在上面待着时我都没怕过,更别说杜良川还没坐上那位置呢。”
他算什么,又不给钱还跑来臭显摆,裴杼可不吃这一套。
这说的可真够狂的,但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张县令认识裴杼这么久,真没见他对州衙的人谄媚过,这人天生跟他们几个县令不一样。
裴杼不怕,可张县令却是怕的,倘若下一任太守是杜良川,以这位小心眼的行事作风,只怕他们更吃苦头了。刘岱是伪君子,杜良川更是真小人,若是可以,还不如让裴杼做太守呢,好歹不找他们索要贿赂。
啧,他在想什么呢,怎么可能轮得到裴杼?张县令摇了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甩出去。
众人在州衙里待了三天三夜,期间又被一一提审了几番,等被放出来时,文县令跟吴县令腿肚子都在打颤,他们二人带来的县丞也不遑多让,脸色煞白,血色全无,甚至腿跟腰还都伤了,走时是被人抬出来的。
只有裴杼跟郑兴成一切如常。
回到永宁县后,裴杼发现县衙平静得仿佛他们没离开过似的,一切都被安排得有条不紊,就连城里的百姓也一点儿没见慌乱。
问过之后才知,在他离开的这些日子里,魏平、王师爷、沈姑娘等一直都没闲着。
裴杼赶紧给他们道了谢。他听闻另外几个县衙都快乱成一锅粥了,还好他这儿有人撑着,根本不在怕的。
魏平起先便将裴杼上上下下都扫了一遍,见他精神尚可,面色红润,这才信了他在州衙没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