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重新进入哥谭的街道时，哥谭的夜晚已经过去，天空的一角堆出一点鲜红如血的朝阳，就连久而不散的阴云都染上神圣的金边，簇拥在哥谭女神像的周围，为其镀上根本不存在的悲天悯人的神性。

这是一场哥谭与天空共同谋划的骗局，仿佛新的一天真的会变好一般，日复一日地欺骗着为这座城市奉献骨肉鲜血生命精力的英雄们。

芭芭拉的夜晚也刚刚结束，她将神谕系统整个隐藏起来，房间又变回原来平平无奇的模样。她本来打算去蝙蝠洞看看接下来有什么能做的，却没想到迪克先一步从窗户跳进来。

“怎么了，迪克？”她和迪克曾经是长久的搭档，也曾经相爱过，即使对方还戴着面具她也能看的出来对方的情绪并不对头。

迪克卸下自己的面具丢在一旁，瘫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将脸埋进双手中，但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抱歉，小芭，你能查查看地球上有没有关于哭泣天使的记载吗？”

“没问题。”芭芭拉立刻又启动了电脑：“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和芭芭拉他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更何况大概也只有芭芭拉是真的和他经历过那段时期的事情，他换了一个姿势，面对着芭芭拉，慢慢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芭芭拉听后很久都没有出声，房间里面电脑运作的声音倒显得让人心烦意乱的吵闹，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罗伊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那个时候是罗伊自己放逐了自己。

“我应该陪着他的。”罗伊曾经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他可以用自己的生活那个时候也一团糟来搪塞，但是那都不是借口：“而且，你知道他说的并不只是罗伊。”

“迪克，别把所有的错都揽在你自己的身上。”

“是我劝说布鲁斯放弃他的！”他突然抬高的声音在钟楼里的空间回荡，迪克疲惫地向后倒去：“布鲁斯一直在找他，我却让布鲁斯接受杰森已经死了。”

“你是为了布鲁斯，我们都知道那段时间他的状态有多危险。”他一直都在责怪自己没能救下杰森，因为找不到杰森的尸体，所以像是疯魔了一样地四处打探，而当时在所有人看来，布鲁斯只是在追寻一个亡灵。

“但是布鲁斯是对的。”杰森没有死。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那么做，那么杰森回到家的时候说不定就会留下来，说不定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样，他就不会成为红头罩——他又想起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那不应该是杰森所承担的重负。

“而且在他回来之后，我也什么都没有做。”他拿出兄长的样子来，但是他也不清楚其中到底有多少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虚张声势：“我所做的只是接受red所带来的时间旅行的好处，自然而然地接受杰森不再计较这件事情的事实。”

他对他们之间存在的所有问题全部都避而不谈，只是觉得反正杰森已经释怀了，那么为什么他何乐而不为呢？他甚至是用一种侥幸的心理与他们相处：“我是个混蛋。”

“我同意。”芭芭拉递给他一个杯子，神谕系统正在自己搜索，暂时不需要她来操作：“既然你已经发现了，也许等到解决完这次事件，你可以好好跟他谈谈，但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谈话的时候别太像迪克，神奇男孩。”

“我也会受伤，小芭。”迪克接过芭芭拉递过来的杯子，将头埋进去喝了一大口，芭芭拉刚才的话让他稍微平静些许，她总是能够做到：“但是你说得对，老实说，现在想想我还蛮高兴他能跟我说这些话的。”总比他什么都不说要好，如果他一直以来都摆出无所谓的态度，大概才是他真正放弃这个大家庭了：“总之，有找到什么吗？这次我必须要加倍努力来救我们的朋友。”

大概是那张精致的脸对于电脑这种无机生物都能起上作用，搜索的结果时机正好的跳了出来。

“有点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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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应该跟格雷森说那些话的。

只不过从他到这个古怪的时空来之后，好像所有人都瞬间变成了他的朋友，仿佛只有他一个人记得韦恩的墓园里面有一块属于他的墓碑，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他曾经差点被小丑炸得灰飞烟灭，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被撬棍打断骨头，鲜血涌入肺部的窒息与疼痛。

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自己被放弃了。

之前他们那两次旅行当中，最起码无论是格雷森还是冒牌货都带着一种心知肚明的尴尬与距离，摸索着找出一个不会让他们伤害彼此的相处方式，却让他不像现在那么窒息。

而现在，好像他们示好了，他就应该理所应当地立刻和这些人勾肩搭背，变成一家人一样。

他不应该那么说的，他不喜欢揭人伤疤，除了他自己的，那是他的自由。

他将那些想法扔到脑后，将精神拽回到塔迪斯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塔迪斯操纵台上那根明亮的红色光柱似乎黯淡了几分，好像也知道她的主人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