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流离。
明宜目瞪口呆,连着说了好几个“不会的”。
她喃喃:“我去求、去求……”
明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余光瞥见明将军皱巴巴的手背,她后知后觉。
她的父亲,不再年轻,不再如记忆中那样无所不能。
风声悠悠,荡起满地的落叶。
明宜跌坐在蒲团上,良久,她轻轻吐出两个字:“我嫁。”
……
……
三日后。
皇帝携文武百官,一路浩浩荡荡,往洛阳行去。
为迎皇后的生辰,洛阳花匠绞尽脑汁,耗尽人力物力,凿就了一个牡丹园。
满园花团锦簇,锦绣盈目。
金黄的姚黄为花中之王,香气扑鼻,又有赵粉和豆绿,争相斗艳,美不胜收。
花光树影,疏林如画。
皇帝撑着病躯,在榻上躺了多日,又经过十来日的舟车劳顿,皇帝早就体力不支。
他扶着皇后的手,穿过青石甬成的小路,说话都在喘气。
“窈娘,这是朕在书上见过的白雪塔。”
白雪塔稀罕,并不常见。
皇帝也只是在前朝文人留下的游记见过,他知道皇后对牡丹,特命洛阳的花匠寻遍天南地北,好容易才在一处深山中寻到一株白雪塔。
“这是从山里移过来的,朕想着这花素白如雪,你定会喜欢,就让他们、他们……”
一语未落,皇帝忽然扶着心口,连声咳嗽。
皇后忙忙上前搀扶,盈盈一双凤眸缀满水雾:“陛下身子不好,何必还为我的事伤神。凭这牡丹再怎么好看,也比不得陛下要紧。”
丝帕呕出一口血,刺眼血腥。
皇帝望着帕子上的血色看了许久,眼角瞥见皇后眼中的泪珠,又忍不住再次咳嗽。
他一手搂着皇后的香肩,忧心忡忡。
“别哭了,朕还好好站在这里,没事的。”
皇后莞尔一笑,双颊染上绯红:“孩子们都在呢,陛下也不怕被他们看见,像什么话。”
皇帝连连摆手:“清鹤都快娶亲了,哪里还算是孩子。”
皇后不动声色道:“也是,好容易盼到他点头,明家那姑娘是我看着长大的,虽说脾气骄纵些,可姑娘家的,不都是这样。”
话落,又朝后瞥了谢清鹤一眼,皇后笑得和蔼可亲。
“日后有人看着清鹤,我也能安心。只是有一句,别同苏家那孩子一样,那孩子就是心眼实……”
皇帝转身,好奇:“苏家那孩子怎么了?”
他皱眉沉吟,“我记得那孩子身子骨弱,后来是搬到、到……”
皇后接上话:“陛下真是糊涂了,苏尚书那孩子如今就在洛阳呢,可惜那孩子是个实心眼,怕自己熬不过去,早早和少夫人和离了,说是不想连累她……”
这话正戳皇帝的心思,他刹住脚步,听着皇后缓声道。
“陛下也知道,那小夫妻向来感情好,如胶似漆。可惜都太倔了,一个赛一个的犟脾气。听说沈二姑娘同苏家和离后,也是日日以泪洗脸,这真是造化弄人。”
谢清鹤眉角轻动。
皇帝眉心皱起:“苏家那孩子如今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皇后一时语塞,赧然失笑:“瞧我,这阵子都忙晕了,也忘记问一句。”
皇帝摇摇头:“你为朕的事日日焦头烂额,朕还能不知道?罢了,清鹤你替朕去一趟苏家,苏尚书膝下就这一个孩子,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