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和薛公公的声音同时响起。
宋昭扑到榻前,却见萧钺冷汗直流,额角青筋暴起,唇角不断溢出黑色的血丝,喉间滚动着破碎的呜咽,像受伤的幼兽在舔舐伤口。
“九鸣……”这声呼喊刚出口,又好似被刻意压抑住,哽在喉头。
宋昭颤抖着用袖角去擦那不断涌出的黑血,却发现萧钺的体温烫得吓人。
萧钺仿佛听到了呼唤,眼睫剧烈颤动,突然睁开了双眼。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此刻布满血丝,涣散的目光里倒映着宋昭惊慌的面容,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与痛楚。
“殿……”宋昭的呼唤戛然而止。
萧钺的嘴唇轻轻颤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溢出一缕血丝。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尖在即将触及宋昭面颊时突然脱力,徒然垂落在锦褥之上。
瞳孔突然紧缩,随即又涣散开来,仿佛用尽最后力气想要看清什么,最终却只能无力地阖上眼帘。
唐大夫闻声疾步而入,见到榻上情形反倒长舒一口气。他抬手拭去额间薄汗,从药箱中取出一套银针,针尖在烛火下泛着冷冷寒光。
“莫要惊慌,”他示意薛公公按住太子,手中银针快如闪电地刺入萧钺周身大穴,“应是解药起了作用,药性在逼毒!”
随着银针捻动,萧钺嘴角溢出的黑血渐渐转为暗红,急促的呼吸竟渐渐平稳下来,紧蹙的眉尖也微微舒展。
却依旧紧闭双眼,没有醒来的迹象。
见唐大夫收回银针,宋昭焦急地问:“殿下的毒解了吗?还是半月散吗?”
唐大夫沉重地摇了摇头,将银针收入药囊,“半月散的毒虽解,但……”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萧钺苍白的面容,“殿下-体内还潜伏着另一种奇毒,与半月散相伴而生,老夫行医数十载,竟辨不出是何物所致。”
“相伴而生?”宋昭下意识重复道,只觉得一阵天旋地
转,她踉跄着扶住床柱。
“世子莫急,”唐大夫突然压低声音,取出太子沾满黑血的帕子,“或许是殿下之前服过九叶灵芝草,这毒发作时竟与殿下脉象相生相克,倒是阴差阳错护住了心脉。”
宋昭忽想起一事,急忙翻找荷包,“殿下在服用灵草前,曾经服用过几颗护心丸。”
从荷包取出一颗,“唐大夫看看,会不会是此药与九叶灵芝草相冲?”
唐大夫接过护心丸,剥开蜡纸仔细闻了闻,随即摇了摇头,“此药老夫研究过,与太子殿下身上的毒无关,或许这次毒发能护住心脉,也有它的功劳。”
“老夫按照世子的吩咐,翻查了前朝典籍,确实发现了一丝线索,还需佐证。”唐大夫面色凝重道:“下毒之人应是知道殿中过半月散的毒……”
“什……么?”宋昭露出震惊之色。
“正是因为知道半月散,亦知道殿下服用过九叶灵芝草,才会给殿下下伴生毒!”唐大夫点了点头。
宋昭脑中倏忽掠过一道模糊的身影,快得如同指间流沙,还未来得及捕捉便已消散。
“诱发毒性的会是什么?”宋昭想起自己给萧钺用过迷魂散,“昨日殿下在大殿中饮酒,又中了我的迷魂散。”
“对了,在偏殿中,还闻到了一股奇香……初闻特别好闻,细闻便没有了味道……殿下应是先我一步到了殿内,初时殿下还能保持理智,后来……”
宋昭闭目凝神陷入回忆中,偏殿内的种种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回,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同。
她摸着脖颈上的掐痕,缓缓道:“后来殿下似中了媚药,却犹如那日……服用过半月散的解药九叶灵芝草后的表现,残暴、嗜血……”
“世子怀疑偏殿的香有问题?”
宋昭点头,“除此以外,能给储君下毒的机会几乎没有。”
赏雪宴是郑贵妃举办的,她不会蠢到在宴席上对太子下毒。以太子的能力,定然也有所防范。
那日太子饮了许多酒,便想利用他醉酒,做出出格之事!若那夜和佳宁郡主躺在床上的不是郑三公子,而是太子的话……
兄妹同榻,有违人伦纲常,太子必然会被御史大夫抨击,再煽动舆论废除储君,便理所应当了。
这一切怎么看都像是淮王的谋划,可宋昭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一人,暗中筹划,剑指太子,又牵连郑家,一箭双雕之计。
唐大夫郑重应下,“老夫这就去寻,希望能找出蛛丝马迹。”
“或许,还可以去太医院找郡主和郑三公子的脉案,看看他们身中的媚香是否有异。”宋昭道。
“世子说的理,老夫这就去办。”
随侍打了温水进来,宋昭接过,将帕子浸湿,坐在榻前亲自为萧钺净面。
薛光看在眼里,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欣慰,斟酌再三,开口道:“天快亮了,世子请回吧,殿下这里,老奴自会照顾好的。请世子放心。”
拿着帕子的手一顿,宋昭像是突然回过神来。
“劳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