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裕和”
荀舫停顿下来,转而道:“我去过梁逊生的戏楼听过一次戏,估计戏都是他亲自所写,唱词绮丽,哀怨缠绵,借男女情爱抒发心中抑郁不平,很得读书人喜欢。你莫要与他开口便是价钱,生意,要尽量文雅些。戏服的价钱不会太贵,你莫要抱太大的期望。”
“我知道。巧绣坊现在的规模太小,我打算多添两个绣娘,手艺与黄氏差不多就行。接一些便宜的活,赚些小钱养梁牙人那边送来的女童。”
温屿说了句,生气道:“你何时去了戏楼,怎地不叫我一起去?”
“我是被拉着去听戏,林裕和给你亲自唱戏,你难道还没听够?”荀舫斜撇过来,冷笑道。
“林裕和的唱词太悲了。”温屿想到夜里的梦,闷闷不乐道。
“你别思虑过重,梁逊生戏楼的戏大多如此。世人多不如意,何来那般多的欢喜圆满。”
荀舫的话,透彻清醒。他默然片刻,道:“我昨日去了墓地上了柱香,去了我们坠河之处。那边的路宽敞平坦,坠河的事情一看就是荀柏故意为之。只要找到当时的车夫,事情就能水落石出。”
“你打算找荀柏复仇,还是你想回到原来的地方,找到回去的路?”温屿不禁一愣,怔怔问道。
“荀五郎,还有原来的温氏,这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他们罪不至死。我想了结此事。”
荀舫望着外面雨蒙蒙的天,点头承认了,惆怅道:“我确实想去看看,究竟能否回去。”
既然他还在,就没能找到回去的路。温屿皱了皱眉,道:“以荀柏与张氏的性子,肯定错漏百出。找到车夫,只一点银子就能撬开他的嘴。关键之处,要是你复了仇,你便要回到荀氏。荀家就是一团臭污泥,沾上就甩不掉。”
荀舫道:“你与我有和离书在手,荀家已经彻底与你无关。就算我离开了,荀家也找不到你头上来。”
“倒也是。”温屿差点忘了和离书之事,笑道:“那就交给你了。”
荀舫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到时候你与我和离的事情就会传开。”
温屿道:“传开就传开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世上哪有万全之法,原来温氏的一条命,能替她伸张正义,我认为值。”
“真是难得!”荀舫慢吞吞道。
温屿无视他的嘲讽,指着画道:“快画我的十两银子!”
荀舫瞪她,道:“真是俗不可耐!”
温屿想抢白回去,陈玉娘匆匆走了进来,道:“东家,大门外面有个姓汤的小娘子来了,说是要找东家。”
听到汤七娘子来了,温屿浑身来了劲,蹦起来就朝外跑,边跑边束好乱发。
汤老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老嬷嬷陶氏陪着汤七娘子,正站在大门外不安张望。温屿脸上堆满笑见礼,“七娘子来了,快请进来。”招呼完汤七娘子,又对陶嬷嬷笑,侧身让她们进屋。
两人进来,看到落满灰尘破败的厅堂,彼此面面相觑,掩饰不住地嫌弃。
温屿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坦白地道:“巧绣坊被打砸过,之后一直没有开门。以前巧绣坊买卖一般,经过这一次之后,我痛定思痛,开始转变了思路。”
她走在前面,请两人去后院说话,面不改色撒谎道:“我阿爹以前是举人,我自诩读书人的女儿,不屑提金银阿堵物。人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吃过大亏之后,我开始反省,无论是谁,都要吃喝拉撒,端着读书人女儿的清高,实属不通世情,糊涂透顶。于是我开始着手画花样,重新做起了买卖。”
陶嬷嬷神色稍霁,道:“温东家倒是个明白人。”
“嬷嬷谬赞了。”温屿谦虚了一句,指着绣房道:“绣坊大门虽关着,活计却没断过。”
汤七娘子探头看去,见陈玉娘与黄氏在里面忙活。小院虽寒酸,收拾得干净整齐。雨落在青瓦上,桂花树叶绿得发亮,看上去很是宁静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