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苦被人折磨至此。
更何况,肩头尚未愈合的伤口提醒着桑澜,名为卫安晏的白发少年不是个善茬。
卫安晏:“我确实不知。”
“这位表哥,我初到玉溪镇,撞见他被一人用刀挑断脚筋,那人还命婆子用铁链拴住他。用铁链拴住一个瘸子,何其可笑。”
桑澜紧紧盯着卫安晏的脸,他的双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继续道:“婆子一日只给他吃一顿剩菜,若是想不起来,便不给他吃饭。生病无药可治,天冷无衣可添。”
“挑断他脚筋的人,每月都会带下人来院中寻酒作乐,用鞭子抽打他,让他在院中爬。”
桑澜窥见他眼尾逐渐显露的泛红,看来是真不知情。
卫安晏反过来质问桑澜:“你为何不带他走?让他在此地被人百般折磨,你就是这么当人姐姐的?”
“呵,是我不想带他走吗?他执拗得很,他不肯走,他说他要在这等人。”桑澜冷哼一声,“你没有资格指责我。”
“莲笙在玉溪镇整整等了你三年,而我在这里陪了他三年。莲笙体弱多病,需要草药续命,我上山采药打猎,外出走镖行商,这才养活了他。”
第3章 昭和公主
卫安晏察觉自己的失言,先道歉:“对不住,是我误会了姑娘。你与他萍水相逢,为何帮他?”
“他救了我的猫,菜包。又唤我一声姐姐,我自然不能弃他而去。”桑澜将药包扔入卫安晏怀中,“我守了他三年,他等到了你,那我就走了。”
她冷静下来,顾医师说京城来了人寻她,她得走了。
带上莲笙,她怕害了他。
卫安晏将药包放到一旁:“你救了莲笙,于我卫家有大恩,倘若你随我们回京城,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我不稀罕。”
整间屋子中,唯有她窸窸窣窣的忙碌声。
卫安晏见她当真要走:“姑娘,你遇到难处,可上京城镇远侯府。”
桑澜敲了敲门口的小木板,菜包跑了出来,抓着她的裤腿直往上窜,直到桑澜将它藏在大氅里。
临到门前,桑澜再回头看了一眼慕容莲笙:“日后,你待他不好,我会带他走。”
一人一猫,从雪夜中消失。
卫安晏环顾四周,小屋简陋地出奇,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不为过,墙上挂着簸箕和渔网。
桌案上有些许纸张,上面有涂写,应当是练习的废纸。
他拿起来,狗爬的字迹一入眼,刺得他睁不开眼。
转了转屋子,见表弟没有醒来的意思,他借着烛光翻起纸张,上面写了一些话:
师父,今天菜包偷吃了一条大鱼,将一只死耗子放在我的床头。
……
卫安晏揉了揉被桑澜掌击的小腿,一道人影敲门步入门中:“主子,她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继续派人跟着,不要被她发现了。”
“主子。”
那人停留着不走。
卫安晏:“何事?”
“端亲王世子在来玉溪镇的路上,他要找一位带着猫脸面具的姑娘。属下认为,端亲王世子找的人,应当是阿兰姑娘。”
阿兰姑娘与端亲王府有关系?难怪他提起回京城过富贵日子,她那副不屑的神情。
卫安晏在医馆外,目睹阿兰姑娘抱着药从镇外回来,一路上跌跌撞撞,却始终护着筐中的草药。
老医师与老婆子的话,他听得清楚。
这些年,若不是阿兰姑娘一直照顾莲笙,莲笙怕是很难活到现在。
既如此,他就帮她一把。
卫安晏扶起昏迷的慕容莲笙,吩咐属下道:“不要留下痕迹,包括她的痕迹。”
数十里之外,一叶小船顺水而下。
桑澜啃着肉干,菜包趴在她温暖的臂弯里,打着呼噜。
翌日,天光大亮,玉溪镇中。
悠悠笛声从马车中传出,狐裘大氅少年身姿挺拔,手中把着横笛,他的侧脸轮廓分明,清冷疏离眸光像皑皑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