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爱熟悉得刺眼,他控制不住想起自己挽留伊洛里时的表现,想起自己是如何为伊洛里放弃底线、放弃骄傲,像扑火的飞蛾一样丧失理智。
再者,他眼前的夏洛蒂悲伤又痛苦的模样,隐隐地跟不久前重逢的伊洛里重合在了一起,他无法忘记在自己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后,伊洛里那错愕又不知所措的神情。
狄法抿起唇,心中郁结的烦躁加深了一层,尖锐地冲撞心室。
此时他对夏洛蒂的轻蔑,就是对无法挽留住伊洛里的自己的轻蔑,对夏洛蒂的无情,就是对自己的嘲弄。
狄法:“公主,如果你不想嫁给圣利公国的未来国王,你应该去请求能改变这个决定的爱德华三世,而不是向我提出这么无礼的请求。”
夏洛蒂错愕地说:“可、可是我对您一片真……”
“我不在乎你怎么想,无论拒绝求婚还是接受。”
狄法野兽般的黄金瞳亮得惊悚,“听明白了吗,你的想法或命运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认清楚现实,除了你父亲,没人想纵容你的任性。”
“咿!”夏洛蒂被狄法吓得后退,手按到长满荆棘的玫瑰丛中,荆棘当即深深地刺入皮肤,“好痛!”
夏洛蒂吃痛地扯开花刺,浓蓝的血液从伤口中流出来。
狄法看见那些黏稠的血,又想起滴到脸上的红色鲜血,明明温度再真实不过,但伊洛里却说所有保护他的举动,包括为他挡下炸弹都只是欺骗,是为了家人做的牺牲。
狄法转身离开花园,毫不在乎夏洛蒂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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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药草味在阴暗的内廷宫殿里弥漫,阴湿的寒意仿佛渗入了房梁、墙壁以至于每个角落,一丝丝勾出濒临朽坏的阴森气息。
夏洛蒂看着坐在床上、形容枯槁的老人,颤着嗓子喊了一句,“爸爸。”
爱德华三世瘦到颧骨都尖突,只余一层干瘪的皮覆在骨头上,取下王冠后,他跟苟延残喘的鬼魂没两样,即使下一秒死了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但与外表的瘦削相反,他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衰颓,为王多年的精神力还是给予了他一定的支柱,至少让他还能够指着莱安的鼻子怒骂半个小时。
爱德华三世用嶙峋的手指一边抚着夏洛蒂的长发,一边说:“莱安已经来跟我说过蓝斯亲王提出的联姻请求了,只是我也听说你对联姻很不情愿对吗?”
夏洛蒂听得心都要碎了,“爸爸,我不愿意嫁给那个王子,我只想要……狄法大人。”
“我知道你对卡斯德伊有恋慕之情,但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选择,伊恩·格林维尔我以前见过一面,如果性情没有发生大的转变,他会是一个好归宿。”
夏洛蒂无比委屈,从头到尾她要的并不多,为什么却如此艰难,所有人都指责她痴心妄想。
“爸爸,您帮帮我好不好,这是我最后一次请求了。”夏洛蒂轻轻摇着爱德华三世的手。
眼泪并不总是有用的武器,但爱德华三世很少对自己子女的眼泪说不。
“别哭了夏洛蒂,我愚蠢、盲目又任性的孩子。”
爱德华三世拭去夏洛蒂的泪水,沙哑着声音说:“你希望他爱你,我做不到,但是如果你想要的不是爱,我知道怎么做能够让你如愿。”
“问题只在于你的心,夏洛蒂,一个没有爱,只有憎恨,没有温情,只有冷酷的丈夫的婚姻,你愿意接受吗?”
夏洛蒂愣愣地看着爱德华三世,从他幽深的眼神里明白这番可怕的话是真的。
那可是永远不被爱的事实啊,我能够接受吗?
夏洛蒂的心突兀地跳漏一拍,狄法眼神里刺骨的冷漠和厌弃刺痛着她。
夏洛蒂想起经书里的箴言——火与盐的试炼啊,忍耐,忍耐,咽下去,因为这就是你所索求的。
夏洛蒂握紧爱德华三世的手,“我……我可以不要他爱我,爸爸,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