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萍萍如果知道事情是这样发展的,会不会和悬崖上的自己一样,觉得人世间的事情真的很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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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上的风很大,他的手与光滑石面间的吸附力很强,体内的霸道真气沿循着粗大的经脉温柔地张合着,以防出现内力不继的现象,天一道的那些温柔自然气息在缓缓地修补着经脉里的不稳定。
他咽了一口唾沫,借着淡淡的月光看着头顶笔直的石岩线条,不禁生出几许后怕。如果自己粘不住石壁就这么摔下去,落到满是礁石险浪的海中,只怕会粉身碎骨。
临海的这面悬崖上风势太大,从他的四肢处灌了进去,一片冰凉。他不是五竹,没有那种高空直降的神奇功法,所以贴的更紧了些。
“为什么皇帝知道五竹叔在大东山?”一个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的疑问,涌上了范闲的心头。看来皇帝只怕暗中和神庙有什么联系,可是去年大祭祀的非正常死亡……这些事情有些说不明白了。
云层再一次覆盖住了月亮,范闲又开始向悬崖下移动。不知道滑了多久,离那盆墨水般的海水愈来愈近,他也愈来愈警惕,将自己的功力提到了最巅峰的状态,时刻准备迎接未知的危险。
离海越近,越容易被水师船上的叛军们发现,离海越近,也就离海上那艘小船越近。
水师船上的叛军或许无法在这漆黑夜里看清悬崖上缓缓爬动的小点,可是叶流云或许会发现自己。
他的双掌紧密地贴在光滑的悬崖上,忽然间瞳孔微缩,感觉到了身后一道凄厉的杀气!
谁能够有这种眼力发现自己?
范闲根本来不及思考,下意识里将沿大周天的真气强横断绝,双掌与石壁间的真气粘结忽而失效,整个人直直地向下滑了下去。
咄!一枝黑幽幽的箭羽,射中他原本伏着的地方,金属簇头深深地扎进大东山的石壁中,激出数十粒碎石。
如果范闲反应稍慢一些,绝对会被这天外一箭钉在石壁上。而此时,他依然处于危险之中,整个身体平滑地沿着石壁向下快速滑动。
范闲闷哼一声,刚刚断绝的真气流动复又强行催动到极致,双掌轻柔地拍在石壁上,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嗖!第二枝黑箭,狠狠地射中他脚下的石壁,距离他的脚跟只有半寸的距离。
情况实在是险之又险,发箭之人明显有个提前量,算准了范闲跌落的速度,如果范闲先前意图自然坠落避过这忽然袭来的箭羽,一定难逃此厄。
范闲背上冷汗直冒,右掌一震,竟然将自己的半片身体震的离壁而出,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重新又贴回了石壁上,只是换成了正面对着大海,根本来不及思考,纯粹是下意识里沿着石壁向下滑动了三尺,紧接着右掌再拍,身体很古怪地折弯,向下一扭……
而海面上一艘兵船内,十几枝黑色的箭羽冷酷无情地向他射来,擦过他的身体,刺穿他的衣裳,狠狠地扎进石壁中。
咄!咄!咄!咄!
范闲在石壁上顽强而危险地闪避着,纯粹凭借着重生二十年来不曾停歇的磨练与童年时五竹打下的基础,下意识地躲避这些神出鬼没的箭枝。
场面很危险,那些黑箭连环而发,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而且对于他下一个落脚点似乎算的清清楚楚,逼得他随时有可能从悬崖上跌落下去。
而很奇妙的是,范闲却每每在似乎要被这些黑箭射中之前的刹那,提前做了预判,体内的真气沿着两个周天强烈地运行着,补充着他真气的损耗,让他可以勉强地保证两只手掌总有一个会停留在石壁上。
每每看着要跌落时,贴在石壁上的一只手掌却带动着他,扭曲着身体弹起落下,似乎永远不可能离开石壁的引力。
他就像是一个黑色材质做成的木偶,四肢被大东山石壁里的神秘力量牵引着,在悬崖上做着僵硬而滑稽的舞蹈。
而那些紧紧跟随他身体而至的黑箭,则强悍地擦着他的身体射进石岩,在石壁上构成了几道潦草的线条,线条的前端追着他,杀气凌厉,随时可能会将这只木偶钉死,乱箭穿心而死。
……
……
水师兵船因为担心大东山脚下的暗礁,不敢靠的太近。能够隔着这么远,还能将箭射入石壁的强者,整个天下只有一个人,也只有那个人,才能在如此漆黑的夜里,还能发现潜伏在石壁上的范闲。
庆军征北大都督燕小乙。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面上的黑箭停了,悬崖上没有了范闲的踪影,海上崖下回复到安静之中,只听得到一阵阵的海浪拍岸之声——范闲终于成功地避过了连环神箭,落到了礁石之上!
刺!最后那枝黑箭似乎也射空了,狠狠地扎进石壁之中,入石一寸有余,箭尾不停颤抖,发着嗡嗡的声音。
杆上带着几丝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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礁石之上涛声震天。范闲半跪在湿滑的礁石上,难以控制地咳嗽了起来。好在水师的船只隔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