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致冲冲地说完,复又替沈琅细细地看过腿脚:“你这腿脚必定已坏了许多年了,不过他们倒是替你保养得很好……”
沈琅并不说话,旁边的邵妈妈却急着替他问:“既保养得好,那按先生看来,还有没有什么法子可医治呢?”
“他这腿脚若是想好全,除非是天上神仙来了,”郑先生说得很直白,“只不过他还年轻,也不是全然不能治,改日等他身子调养好了,我再替他针灸试一试。”
邵妈妈自然是对他连连道谢,但沈琅本人对他所说的话,却几乎没半点反应。
一是因为他如今唯独只挂心在薛鸷身上,二来他腿脚坏了这样久,从前那些被世人誉为“扁鹊”“华佗”转世的名医他也没少见,可惜无论怎样折腾,只是白费,他早就不想了。
等他病略好些,李三的夫人陈露晞便抱着孩子来看望他了。
李三夫人生得白净标致、面长而丰,眉眼都是淡淡的颜色,笑起来时两眼弯弯,显得很是亲切。
“我听云蔚说你好了,就想过来看看你。”她不紧不慢地说道,“他怕你在屋子里待得太闷,又怕你这里缺了什么,所以差我来问一问。”
她话音刚落,怀里那圆圆脸的小孩子便嘤嘤地哼唧了起来,她只好将他放在沈琅床尾,让他自己去爬。
沈琅其实并不喜欢小孩子,但见她已经自作主张将孩子放下了,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了。
邵妈妈见这孩子生得白净可爱,眉眼像极了李三夫人,见人就笑,鼻子和嘴倒又像是李三爷,小小巧巧的,心里很是喜欢,于是忙去桌案上拿了一小块茯苓糕给他吃。
“我家哥儿小时候也是这样白白净净的,眼睛也大,直勾勾地盯着人看,看得人就是一颗石头心也要软化了。”
李三夫人也笑:“沈公子这般模样,小时候自不必说,定是玉雪可爱的。”
“这小哥儿多大了?”
“今岁正月生的,过了年,就有两岁了。”
两个妇人拉着手聊得很热络,那小孩子却只顾抓着那一小块茯苓糕往嘴里抿着,一次没拿稳,就掉在了沈琅的被衾上。
那李三夫人见了,便立即拿了自己的帕子去扫,很有些不好意思地:“我抱他下去吧,别弄脏了沈公子的床榻。”
“无碍。”
这孩子还不会走路,爬得却很快,一忽儿功夫,手脚并用地就挪到了沈琅手边,仰着头好奇地盯着他看。
沈琅见他胸前戴着条银项圈,很小巧的一只,动起来时轻轻响,有些可爱,于是便伸手去碰了碰那项圈。
谁知这小孩子却忽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傻笑着要将他的手往自己嘴里送。
沈琅没料到这丁点大的小孩子竟有这样大的气力,一时也不记得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了。
“呀,”李三夫人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你看看,怎么这样馋?自己那十根指头还不够吃呢,连人家的手也要往嘴里送。”
她口中虽然骂着,却不见几分真怒,只是嗔怪。
沈琅的面色微微舒展了一瞬,他从未在卢绡云身上得到过这样的记忆,邵妈妈对他虽然很疼爱,但他到底是“主家的少爷”,就算他淘气,邵妈妈也不敢真的打骂他。
见他盯着孩子胸前的银项圈看,女人便笑着说:“这项圈原是他薛叔叔打给他的,大爷他很疼豚儿。”
顿了顿,似乎是怕他想起薛鸷,心里难免担忧,于是便补了一句:“大爷他福大命大,定会全身而退的。”
“嗯。”沈琅转向邵妈妈,“妈,去把我箱子里那对平安扣找出来,送给这小哥儿做见面礼。”
李三夫人连忙推拒:“那怎么好意思?”
“也并不是什么很贵重的玉石,让小孩子戴着玩吧。”
李三夫人于是笑:“那我便代豚儿谢过沈公子了。”
就是再难熬,日子也照常这样过着。
沈琅能起身后,便总让金凤儿推着自己去找李云蔚,问前线的消息。
到了九月十八日,才总算有个小土寇跑回寨里送信。
他先是猛灌了碗茶水,而后才气喘吁吁道:“鞑靼那些轻骑让大爷带人杀了大半,很算是打了场胜战,也给咱们这些人定住了心神。”
沈琅问:“他人怎样?”
“大爷没事。”
“身上有没有受伤?”
那小土寇的眼神有些闪烁:“没。”
“重不重,”沈琅立即就知道他在骗自己了,“他伤得重不重?”
“只是些小伤,”那土寇总算说了实话,他想,反正大爷暂时也回不来,自然也就没法追究他的嘴快,“二爷替大爷挡了一下,大爷倒没有什么事,只是二爷那只手怕是要废了。”
听他这样说着,沈琅便可以料想到当时情状的凶险。
他沉默地低下眼。
那小土寇继续眼红红地说:“那些异族个个都很凶,白日夜里,一阵不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