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脸对着脸抱着,为了舒服一点,沈琅干脆把下巴搁放在薛鸷肩头。他感受着身体在半空中摇摆、晃荡,一开始还觉得有些怕,但因为薛鸷将他抱得很紧,所以他逐渐地也就放松了下来。
“高一点。”沈琅小声说,“我想高一点。”
于是薛鸷便一下后退到了秋千的极限,沈琅下意识地抓紧了薛鸷的手臂,他闭上眼,感受着夏日发燥的风拂过脸颊和发丝时的温度。
大约三个来回后,薛鸷听见沈琅贴在自己耳边,很轻地说:“好玩。”
他说话时靠得太近,薛鸷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你小的时候,家里人没给你搭过吗?”
“我小时候?”
沈琅想了想,随后很缓慢地:“那时候……我阿娘好像经常神神叨叨的,我父亲不常在家,祖母不喜欢家里吵,也不喜欢我。”
他的语气显得很平静,“后来我妈好像和祖母提起过,但我记得她那时脸色很差,还骂了妈,说‘搭那个做什么’,我想去求阿娘,但她似乎病了,总是躺在榻上不理人。”
薛鸷只手搂着他扁瘦的腰身,不说话,只是听。
“腿坏之后,那些人就变得很紧张,连窗户也只开一条缝,好像觉得我随时都会死。”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声音变得更轻,“没人再提过秋千了,金凤儿他们要踢毬,也不会叫我看见。”
说完,沈琅又有些后悔,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向讨厌向人曝露自己的脆弱,尤其是在薛鸷面前。在薛鸷沉默的空隙里,他感觉到了一种不安的羞耻,并且那种反胃的感觉随着薛鸷沉默的时长而显得愈发强烈。
好在薛鸷很快就开了口:“你想踢吗?明日我叫他们陪你。”
沈琅有些无语:“我怎么踢?”
“我推你跑。”
“有病。”
薛鸷忽然笑起来,沈琅问他“笑什么”,但这人不说话,只是笑,弄得沈琅觉得莫名其妙,或许是因为他的笑声太有感染力,没多会儿,沈琅也笑了。
他骂薛鸷:“你真的有病。”
秋千停下来,薛鸷双手忽地托住他的背,脸贴着沈琅的脸,突然不笑了:“你刚刚说那些,我心里好难受。”
“就忽然想到一个特别矮的小孩,脖子上顶着你的脸……”薛鸷顿了顿,才道,“我不会说,反正就是觉得特别可怜。”
沈琅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伸手摸了一下薛鸷耳上的碧玉耳环:“我把你送我的耳坠弄丢了。”
“什么时候丢的?”
沈琅:“那日看完荷花回来,就找不到了。”
薛鸷回忆了一下,那日他把这人拐去荷塘边上,可不只是看了莲花。两人到的时候已是傍晚,薛鸷褪去鞋袜,涉到水塘中去折摘莲蓬,他把剥好的莲子放在沈琅手心里,薛鸷不记得他吃了几颗了,只记得到后来两个人就倒在草地上吻作了一团。
天边已泛出了淡蓝色,这边离寨子虽远,可也常常会有贪嘴的土寇过来摘莲蓬吃。薛鸷觉得自己当时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不管不顾地便抱着沈琅在草丛里滚到了天黑。
好在一直都没有人往这里来。
要不是被恼急的沈琅打了一个耳光,再加上在他腿根处摸到了几个蚊子包,薛鸷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打算。先前这小瘫子有次就不知被什么虫咬了,身上起了一片红疹,用草药煮水泡了两晚才好,他怕这草丛里也有那种毒虫。
“或许是掉在荷塘边了,”薛鸷说,“我明日有空去找找看,若是找不到,我下回买一对更好的给你。”
说完,薛鸷又抱着沈琅荡了会儿,沈琅很久都没说话,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呼吸也很平稳,安静的薛鸷以为他睡着了,于是便小声问他:“要不要进去午睡?”
沈琅很轻地摇了摇头。
“还以为你困了。”
“薛鸷。”沈琅忽然叫他。
“嗯?”
“我要下山。”
薛鸷沉默了。过了会儿,才扯着嘴角半开玩笑:“你别总说这个,再有下一次,我真的会发火。”
沈琅又不说话了。
薛鸷侧过脸,在他侧脸上啄吻了一口:“我养着你不好吗?你在我这里,我疼你一辈子。”
沈琅忽然冷笑。
每次他这样笑,薛鸷都感觉像有一只绵软无力的拳头戳打进自己的心口,不疼,只是闷得厉害。
他不喜欢听见沈琅说起那两个字,每次他提起,薛鸷心里便会对他升起一股隐秘的恨意,或许那也并不算是恨。他认为沈琅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他留下他的命,带他回寨里,对他细心呵护,所以沈琅就应该完完全全是他的所有物。
沈琅每一次冷笑,他都想掐住他的脖子,质问,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呢?
可是这个人脾性太坏,一但惹急了就很难哄好,薛鸷很受不了接连几日,这个人都和看不见自己一样冷着他,所以尽管好几次那么想了,他却都没有都这么做。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