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日常行经的范围,东面已经威胁到了徐州,北面沿大河奔走,西面则一度迫近孟津,焚毁了那里的渡口。
十日之内将战火波及这么大的范围,哪怕回顾蒙古军在西域的作战,也很能如烈火燔燎至此。
在这广大区域的边缘地带,被拖雷派出担任探马赤官、负责监控汉儿军队动向,随时汇总消息的那可儿,足有二百多人。被这些那可儿驱使,有随意游走的阿勒斤赤和固定控制某条道路沿线的托勒赤各半,包括众多那颜、百夫长、十夫长、拔都儿来自五个千户,足足四百一十六队骑兵。
如此庞大规模的哨骑以外,还有不知多少人奔波于途往来联络,拖雷身边又一直有专人盯着,他自己也一直关注,等着汉儿的援军来,等着大周皇帝郭宁带着他的强兵猛将来。
问题是没有,一点也没有消息。
在蒙古军扫荡范围以外,无数的汉人百姓疯狂奔逃,无数驻军城寨十万火急的巩固城防,还有关隘守军主动掘断桥梁道路的,他们有各种各样剧烈的反应。但唯独应该有的,周军大举调动、意图南下救援的迹象,没有。
对此,拖雷觉得很是蹊跷。他知道大周的情报工作向来十分出色。蒙古军在斡腹行动之前,靠着简单粗暴的大肆杀人,隔绝了他们的耳目。但如今,大军冲进中原已经十天了,以前的所有伪装都已经彻底失效,大周朝廷里但凡不是傻子的人,都能看出己方的腹心遭到痛击,他们怎可能不救援?
或许……是因为大周朝廷里边疆武人太多,这些人心如铁石,眼看着本方军民百姓被大肆杀戮,还能稳得住阵脚?他们一定在竭力调集军队了,只不过藏在蒙古哨骑难以探知的远处,不敢轻易南下罢了。
想到这里,拖雷忍不住连声冷笑。一支军队如果不在乎治下百姓的性命,那倒确实很难拿捏。但以汉人王朝的习惯,真能做到么?
南朝宋人的丞相史弥远,为了排除异己、确保自家地位,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了。饶是如此,要他承诺让一条路,送一点人头还扭扭捏捏,来回交涉了数月。大周是新起的王朝,怎也得要点脸吧?就算不在乎百姓,那么多的军屯可都是武人的根基!
拖雷绝不信他们能承受这样的损失,绝不信他们能忍耐这样的屠戮。
此前为了筹备拿下一些较大的城池,拖雷派人在城东潘岗收拢了不少丁壮俘虏,打算用他们去填沟壑。这会儿他发了狠劲,便向一旁的那可儿招手,打算派人传令,将俘虏押到黄河岸边狠杀一批,让大河北岸的人好好看在眼里。
但这时候,忽有骑士一溜烟地赶到,凑在赤驹驸马身边说了几句。赤驹驸马顿时闹怒,一脚把骑士踢翻了。
“怎么回事?”拖雷喝问。
“俘虏暴动,杀了我们不少人。”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援军(下)
潘岗位于黄河大堤上,顶端平整处有一连串的仓库和旅店,俯瞰着从开封到归德的大路。仓库和旅店现在都被踏平了,只留下断壁残垣和栅栏。蒙古人用这片废墟来收容他们一时杀不掉的百姓们,时不时抽调一些出去,为蒙古军鞍前马后奔走。
不久前,其中某一处栅栏里的,有蒙古看守接连用铁鞭打死多人,忽然引起了百姓们的爆发。不知道谁起的头,拾了小半截砖头砸过去,一下子就把那个蒙古人打倒。接下来喊打喊杀声不断,在场的人有扑上去撕打的;有夺了武器,把其他蒙古人拽进人群乱砍的;也有翻过栅栏,试图逃跑的。
此时不需要拖雷的命令,早有蒙古百人队疾驰镇压。
随着弓弦声弹动声连绵响起,蒙古骑士一边策马向前,一边骑弓射箭。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是神射手,很快就把贴近栅栏的人射得满身是箭,像是身上忽然长出了一大片芦苇。
鲜血刺鼻的味道立刻弥漫开来,人群内部传来惊呼和哭叫声,看到亲人被射死的妇孺们开始哀嚎。
蒙古人闻到血腥味以后更加凶狠,呼喝着打马冲近。俘虏里头有个老卒,正连连挥手大喊,示意某个方向的同伴避箭,结果被蒙古人扔出的套索圈中了脖颈。
手持套索的蒙古人振臂发力,口中连打唿哨,使马匹人立而起。巨大的拉力从套索传到人体,瞬间将这老卒腾云驾雾般地提起,飞过了六七丈远。他的躯体重重砸落地面,又遭铁蹄密集践踏,再也看不见了。
如何镇压俘虏,对蒙古人来说比作战还要擅长。俘虏在彼辈眼里,便与日常放牧的牛羊无异。什么时候鞭打,什么时候杀,什么时候允许他们吃草,什么时候要割他们的肉,蒙古人都自幼训练到精熟。
哪怕在吵吵嚷嚷的环境中,他们也敏锐地注意到了像是头目的人,立刻将之处置。就像在镇压崩散羊群的时候,直接就把惊动羊群的孤狼射死。
随着老卒的死,原本聚集起来,试图冲撞栅栏的俘虏们立刻哄堂大乱。毕竟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出于恐惧和愤恨爆发出短暂的勇气,已经很了不起,却完全没有韧性可言。
在蒙古人隔着栅栏接连射死上百人后,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