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对辽东鞭长莫及,那就顺水推舟,皆大欢喜。
可如果皇帝确认,郭宁竟然和他信赖的近侍勾结到一处,他会怎么样?
以他的性子,会不会就此和郭宁撕破脸,开始给定海军找麻烦?会不会藉着众将遣使来报的时机,扶植谁来打压郭宁?
或许,他哪怕坐视辽海通道隔绝,东北局势恶化,也要动用中都的政治力量,强迫郭宁退回山东?
与定海军翻脸,并不符合此刻大金朝廷的利益。但如果皇帝不考虑金国的利益,只考虑自家的权位稳固呢?身为皇帝,这是理所当然的选择,也再正当不过了。
皇帝始终是皇帝,他再怎么成事不足,败事却有余。
他有很多办法,来给定海军添堵!
杜时升之所以愿意投靠到郭宁门下,是因为郭宁仿佛有一种天授的才能。他虽然看似行事凶狠,但分寸感一直把握的非常好,每一步都卡在对手的底线上。外人以为他随时掀桌子,其实桌子自始至终都摆得四平八稳,而郭宁在桌上拿走的利益一点不缺。
但如果皇帝决心要掀桌子呢?
定海军会吐出利益,向皇帝俯首,维持桌子不动么?不用多想,郭宁绝对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局面。
那么,还有别的什么选择?
杜时升皱着眉头,在院里来回走动半晌,转身看去,庆山奴满头大汗。
“那军报是一个时辰前送进宫里的,这会儿陛下一定已经看到了。咳咳,进之先生,可有良策补救?”
杜时升仓促之间,也是一筹莫展。
他在院里又走了两圈,叹了口气。
我杜某人毕竟不是那种智计百出之流,到了这种关键时刻,拿不出什么扭转乾坤的好主意。好在,在中都厮混的时间够长,认识的老相识不少,这会儿,只能请一位老相识出马啦。
他向庆山奴勾了勾手指,庆山奴凑近两步。
“我听说,与其亡羊补牢,不如未雨绸缪。”
庆山奴连连苦笑:“怎么个未雨绸缪法?难道说,还能让时间倒流回去,让那奏书不翼而飞?”
“不不。你现在立即就回宫去,陛下如果查问,你先不要说,咬着牙,坚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会有人去求见陛下,请陛下开恩,饶你一命。”
庆山奴狐疑问道:“真的?你莫不是在坑我吧?我若遭皇帝责打而死,你家节度也就……”
杜时升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笑什么?”
“献甫老弟,你觉得,我家节帅会在乎朝廷责罚?无非两厢各留一点颜面罢了!我这个主意,只为保你性命;就算没有我的主意,难道你还想活了?”
庆山奴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叹了一声:“也罢……”
当下两人便散,各自匆匆奔忙。
到了晚上,宫中传来消息,因为北京大定府丢失的缘故,皇帝暴躁异常。正当红的武卫副使、提点近侍局的完颜庆山奴触怒了皇帝,被勒令拖出去责打。要不是当朝的尚书右丞胥鼎恰好求见,庆山奴恐怕多半是活不成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盟友(上)
胥鼎离开仁政殿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
红色的阳光照耀着大地,洒落在绿色琉璃瓦的重重宫殿屋顶、和朱红色的墙、门、柱、窗上,也落在绘青绿彩画、间装金色的斗核、访额上,闪耀出夺目的光芒。
他在仁政殿里停留了太久,已经快到宫门关闭的时候了,大队的内侍正从殿阁各处往仁政门方向聚集。而胥鼎刚刚走过的东鼓楼一代,内省、内监的几处偏门正在陆续关闭,到处都是推动沉重宫门的响声。
隔着大安殿的后门,胥鼎能听到大队的侍卫亲军和尚书兵部所属的武卫军正在换防。将领们高声呼喊号令的声音,还有士兵们皮靴踩踏地面的声音响成一片。
胥鼎是新任的尚书右丞。论官职,已经和他当年掌控朝政的父亲胥持国一般。身为宰执,他能随意出入宫禁,而眼前的情形,好像和过去所见没有什么不同。
胥鼎在大定二十八年擢进士第入仕,至今二十五年。从号称小尧舜的世宗皇帝开始,他侍奉了四位皇帝,因为父亲胥持国和他自己的缘故,仕途前后三次起伏。
每一次遭到贬谪,他都能落而复起。而每一次复起,结果总会是继续被贬谪。
为大金国效力的干济之臣,大都是如此。胥持国是这般,胥鼎自己也一样。
每次有了麻烦事,女真人总需要一批能做事情的官吏顶在前头去吃苦受累、承担骂名。而到了事情告一段落,朝廷再寻个由头,把做事情的人一撸到底,以使利益被触动的女真贵族们满意。
这是必然的套路了,无论哪一个皇帝在位,或者哪一个女真的权臣在位,都是一样的选择。
当日胥持国为了治理黄河,一口气启用了无数汉儿干吏,不知得罪了多少贵胄。结果,转眼就身败名裂。
而胥鼎与徒单镒联盟而得提拔,在中都受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