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很简单,最后绕来绕去,还是要上法庭,走法律程序,中间那些关节打点,钱基本都是打了水漂。
门铃响了,靳禅骞放开了小孩儿。
戴思欧爬起来,整理了下衣服,说:“你接着睡。”
靳禅骞坐起身,捏了捏眉心,无奈道:“领导不能看着你犯错误,一起吧。”
戴爸爸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高大男人从自己儿子房间出来,还不等他问,男人就走过来,挺正式的跟他介绍:“您好,我是思欧的师父。”
戴思欧跟他提过,这是自己儿子正儿八经的上司,戴爸爸受宠若惊,双手握住他的手,连连道:“领导好领导好。”
有领导在,有些话就不好说了,戴爸爸向身后的老徐使了个眼色。
靳禅骞看在眼里,挑唇道:“我和思欧关系好,您叫我小靳就成。”
他直言道:“刚刚思欧跟我简单提了,这事儿他管不了的。”
这事儿的主人公其实挺无辜的,可坏就坏在他是个老好人。
“这本来也不关老徐的事,是他小舅子欠的钱,五十来万”,戴爸爸抽了口烟,叹道:“那小子没能耐,结婚后没攒下钱就算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这两年迷上了赌博,媳妇儿也跟他离了,债就全落他身上了,这都让债主逼的喝了一回药了……老徐媳妇儿急的哭,他看着心里也不好受,就想着这钱自己给还了。”
其实算起来靳禅骞和老徐也有过一面之缘,他头一回见着戴思欧那天下午,他的羊还拦过他的车,那羊要是不拦他的车,他就不会慢慢开,也就见不着那个在路边溜达的漂亮小孩儿了。
劳碌了一辈子,刚过上两年好日子,想着这日子能越过越好,攒钱养老,就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戴思欧看着不落忍,忍不住道:“徐叔,这事儿其实你可以不管的,谁也不能说你什么。”
老徐进了屋开始就没怎么说话,一直闷头抽烟,瘦小沧桑的农家汉子头发白了一多半,他抹了把脸,闷声道:“孩子他妈也说不让管,可她半夜偷着哭,人到了这个年纪,爸妈都没了,她就剩下这么一个弟弟,我怎么能不管……”
戴思欧:“可你哪来这么多钱?”
老徐没说话,只闷头抽烟,这客厅刚刚的阳光明媚被廉价烟呛人的烟雾替代,看着很沉闷。
戴爸爸叹了口气,道:“他打算把羊赔给人家,那些羊差不多三十来万。”
“剩下的呢?”
“剩下的我背着,想法子还。”
“……”
这人都五十好几了,眼看就要奔着六十去了,二十来万的债务,说句不好听的,这得还到老死。
戴思欧想,人活这一辈子是为了什么呢?
俩人没久待,再等一会儿天都黑了,回家也不安全。
送他们出门的时候,戴爸爸“唉?”了声,道:“这哪来的沙果啊?来的时候还没有。”
那是用红色的塑料袋装着的果子,满满两大袋子,新鲜的,上边叶子还是嫩绿的。
其中一个袋子里边有张纸条。
上边用稚嫩的字写着:谢谢警察叔叔。
戴爸爸说:“你要爱吃,我上你大姑家多摘点给你送过来。”
戴思欧将果子提进屋:“不用,这些够吃了。”
靳禅骞煮了两碗面出来,客厅已经被戴思欧收拾干净了,这会儿他正坐在沙发上吃沙果,手里捧着本书看。
他端着面过去,看清了那书的封面——《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
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
靳禅骞坐在他旁边,问:“想什么呢?”
戴思欧撑着下巴,目光在这一页已经停留了很久,他声音很轻的说:“我在想,人活这一辈子是为了什么呢?”
靳禅骞:“……”
这问题够深奥的。
他想了会儿,把书从他手上抽走,塞了双筷子进去,道:“人不能总往苦了想。”
戴思欧看他:“可有些人这一生都过得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