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我者罪加一等,知错能返,反倒能保住一命!
人群中忠于沈崇年的几个人急于为家主报仇,逼近了沈长卿。
沈长卿则揪住沈崇年的衣襟,夺去了他手中的长剑架在了他的脖颈间。
厮杀斗械声响起,一时间,破庙内外围满了人,沈崇年安排在外线的护卫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火光围成的圆圈一点一点收紧,将破庙推于中心。
百十位官军涌了进来,将破庙中的人团团围住。
沈长卿的身形被照亮了,摇曳的火光中,她摇摇晃晃地靠近沈崇年,拉得很长的身影映至地栿处。
她俯瞰着他,像他从前俯瞰跪伏于地的自己一样。
父亲?
句句为我?
我此生最恨的,便是自己姓沈。
沈长卿红了眼圈,字字泣血。
你
沈崇年喉腔里满是鲜血,吐词含混。
你以为这样便赢了么
你我,结局,必然相同
剑锋随着沈崇年的身形下落,他瞪大了仅剩的一只眼,栽倒于地,张着口,像跑到力竭,快要死去的老马那样大口呼吸,被烧得没甚多少的须髯随着唇瓣的颤抖晃动。
沈长卿没力气了,弯腰时跌伏于地,却还强撑着升起腰背。
她丢了剑,拔出了自己的簪子,收于掌心,再垂眸时,沈崇年已没了气息。
死了,终于死了。
这是她头次亲手杀人,与以往加盖官印,添嘱的公文批复不同,这是她头次真切地让她的双手沾满血污。
强烈的道德感束缚着她,她明明该高兴,却还是无意识地流泪。
沈长卿后知后觉,用手背擦拭干净。
方箬扶她起身时,沈长卿的膝盖软了好几回。
他该死。方箬低低道,太傅杀的是通敌谋反的贼寇。
他真该死。沈长卿冷冷道,我也该死。
方箬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也只是搀扶着她下阶。
迈过地栿时,身边的人忽然倾倒。
沈大人!
太傅
第148章
书信的事, 查得怎样了。
回陛下话,信上说得皆属实。
十一娘微抬眸,隔着屏风望去, 榻上模糊的人影,腰背有些倾塌。
陛下十一娘担忧道。
下去罢。秦玅观点着眉心道, 去找方汀领赏, 这几日歇着,盯着新卫教习便可。
十一娘跪地谢赏,退下时刚巧碰上端着药膳入内的唐笙。
两人一对眼,唐笙面上的欣喜便淡去了。
宫娥见着她,忙从屏风边退开, 将内殿留给她们。
唐笙大步流星地越过屏风,直奔榻前。
怎么了?她搁下膳碗,牵住秦玅观的指节。
忙活半日了,你不累么?秦玅观睁眼,指节收紧。
不直接回答提问便是遇上了不好的事, 唐笙对秦玅观的细微反应已有了准确把握,面上的忧思更深了。
是太傅那边有了消息么?唐笙问。
她有些忧心沈长卿是真的亡故了。
那些信, 同过往的蛛丝马迹能对上。秦玅观语调轻缓, 听着像是在叹气。
唐笙的鼻息被她的声调牵动,不自觉地拉长了。
我总觉得她有苦衷。唐笙说。
你被捉去拷打那回,你于我的重要,于局势的微妙干系, 大概就是她透出去的。秦玅观问,你不怨她么。
唐笙没有急着答话, 思忖了会才道:若是真的,我会怨她, 但不妨碍我又能理解她。
她姓沈,是沈崇年满朝故吏门生同陛下博弈抬上的这位置,算是棋盘上的楚河汉界了,她定然身不由己,诸多决断是容不得她随心处置的。
听着她的话,秦玅观摩挲着她的手背,鼻尖微酸:先是太后,后是她,为何都会走到这一步呢。
秦玅观总想着,她们能够联起手来共对风雨,挥刀朝向从前并肩前行过的人时,她总是心痛的。
每每细思起她们在那样的环境中迫不得已做出的决断,秦玅观的怨与恨,怜悯与愤慨总会交织在一起。
这世上最痛苦的便是可以感同身受,她和她们都有过相似的境遇,总能轻易地推断出她们决断背后的深层逻辑。这于君主而言,是好事,但若是带上了共情,便是坏事。
唐笙明白她绝非薄情寡义之人,视线刚与她交汇,便跌入了她眼底苦闷聚起的池。
这种苦闷,她感同身受。
望着秦玅观的双眼,她心口疼得直掉眼泪。
又哭了?秦玅观抬手,指腹轻抚过她的面颊,眼睛和鼻尖都哭红了,阿娘说哭太多会伤眼,能不能收住了?
她说得那样温柔,唐笙听了哭得反而更凶了。
秦玅观只得拥她入怀,轻啄她的额角。
唐笙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