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嗅到经济下行,消费降级, 应倪最终没有选择入驻商场,而是扩展低端线版图,在附近的市县陆陆续续开了十几家子品牌女装芒夏。
单品定价大多在两百以下,风格更朴实日常, 不像五点的光那般设计感十足,但品控做到了中高端女装的要求,销量完全超出预期。
应倪借势成立了公司, 剪彩完那天晚上,以为总算能浅浅地歇口气。结果回到家洗完澡也没闲着,来到书房整理之前带回来的纸箱。
三四个牛皮纸箱堆放在绿植旁已经很久了,她从沙发上捞了个垫子,盘腿坐在地上一一打开。
东西琳琅满目,都是小女孩喜欢的。一些精美的笔、本子、画册、明信片以及很多很多的小说杂志。
有些没拆透明塑料包装,壳面依旧崭新发亮,而有的被虫蛀得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孔。应倪再不舍,也只能扔掉。
花了近两个小时,擦拭完最后一样物品后她站了起来,一本一本小心地将其插进书架里。
她的书比陈桉还多,占据了左边一整面书柜。五颜六色的封面和清一色的专业书籍混在一块,怎么看怎么违和。
可它们都是书,虽然没让应倪学到什么有用的知识,但的确让人哭过笑过,所以同样珍贵。
明亮光线下,应倪拍拍手,颇具成就感地看着自己整理好的书架。看了会儿后,指腹像滑动钢琴键那般一本一本摩挲而过,动作缓慢绵长,直到触碰到最后一本深黄色书籍,指尖蓦地停了下来。
《science research writg》
一本论文写作指导用书籍。
应倪冷不丁地问:如果我现在重新去读书,你觉得怎么样?
陈桉显然没反应过来,有半秒的愣怔,但视线落过去,看到抵在她指尖下的书籍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看你自己。他回答。
应倪走过来,我是在问你。
陈桉说:我做不了别人的决定。
一如既往的陈桉式回答。兼具客观与理性,挑不出刺来,不过作为另一半来说,总感觉没有态度到有一些令人讨厌的袖手旁观的味道。
应倪把先前亲自切好放在书桌上的奶油西瓜端走,不给他吃即使陈桉忙起来一块也没品尝。
她叉了最大最红的那团,应该是瓜瓤,一口咬下去,沁甜冰凉,从嗓子眼舒服到了胃里。
咀嚼了三两下后,边吞下去边囫囵地道:大家都是大学生。
即使声音是刻意含糊不清的,但应倪表的意思很清楚,陈桉直直看过来的眼神也同样表明感受出她在意什么。
空气就这么安静了一瞬。
应倪把叉子放下,扭头去挪盘子,又问了一遍:你觉得呢?
像是唯恐胳膊肘不小心打翻,她低着眼将盘子一点一点地往里挪,而后又四处张望找纸巾,擦拭不知道怎么沾到桌面上的粉红色汁水。
很简单的两个动作,却像卡帧一样,被她分成无数个延时画面。
应倪就是这样,一心烦扭捏起来,会无意识地做各种各样的小动作来掩饰内心,包括不限于让自己看起来很忙,以及不敢和能看穿她的人对视。
陈桉拿走盘子,放在她够不到的桌子另外一边,我说过了,我不能帮你做决定。
随着年龄的慢慢增长,又或是逐渐被陈桉磨得没了太多的棱角,应倪没生气,只是泄气地说了声好吧,然后扶着椅头往后一推,留出空间来横坐在他腿上。
她抱着他的脖子,摇晃着撒娇道:建议总可以吧。
美人在怀,陈桉喉结无法克制地滚了一滚。他拉下应倪胡乱摸的手,圈在一块,话音不像在会议上做决定那样严肃正经,却直指问题的关键:你是想学东西还是想要文凭?
应倪毫不犹豫:文凭。
她想起很年前的某个六月天,余皎皎发来了一条邀请参加她毕业典礼的消息,不只是文字,还有很长一串的语音,虽然内容是抱怨她导师有多么的变态,能顺利毕业有不多容易,但语气是极其兴奋愉快的。
应倪被她的高兴感染,正想回复时,领班忽然让她去包厢传菜其实在进入华兴贸易之前,她在市中心一家还算高档的连锁餐厅里端过盘子,作为找不到工作的兼职过渡。不过这段经历直到现在她谁也没说过,也在刻意抹掉回忆,因为这份工作结束得比后来几份还要屈辱。
那时候她常常思考,脸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如果长相平平,是不是就不会遭到那么多的恶意,又或者,不会因为从小所有人都围着她转而变得性格如此骄纵。
可她就是长得漂亮,是爸爸和妈妈赋予的。正如同陈桉所说,对于这件事她没有任何的决定权。
这也是后来她为什么不爱打扮的原因,即使用廉价的化妆品也能达到惊为天人的效果,但就是下意识想要摒弃美貌这个在绝大多数眼中属于王炸的优点。
华兴在当时就像一根救命稻草,职场上的压榨总比被色眯眯的男人用眼神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