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对她不大熟悉,默然一瞬,才淡声道:“太太,还请节哀。”
黑色面纱下,隐隐约约似乎能看到一双带泪的眼,周暮觉匆匆一瞥,很快便不再看。
是他父亲新娶的小妻子,只隐约记得姓林。
他跪在蒲团上,笔挺的西服因他的动作泛起些许褶皱,周暮觉接过仆人递过来的香,恭恭敬敬地给黑白的照片磕了三个响头。
“阿暮,你可算回来了!都没能见到鹤亭最后一面啊……”那老者拄着拐走上起来,声音哀切。
“四伯公。”周暮觉起身,高大的身形带着难言的压迫,让周寅竺本想说的话打了个顿。
虽说这暮识小子年纪轻轻,可那通身的气势,竟然比他父亲还要冷然几分。
朝笙低着头,听到小白继续道:“周暮觉为人十分正派,他与你并无什么感情,原想把你当长辈敬着相安无事,但你抽大烟的瘾越来越大,败光了周鹤亭留给你的后路,又试图引诱周暮觉谋财,最后被他逐出了周家。”
朝笙看着这双养尊处优的手,这样年轻,不见一点儿茧痕,最后却堕落成到死都要握着抽大烟的铜烟斗。
“所以,周暮觉是我这次的任务目标。”朝笙似笑非笑,“他怎么称呼我来着?太太——”
声音虽冷,却带着君子般的正派,不过,那声“母亲”大概实在喊不出口。
真算起来,林朝笙比周暮觉还要小上一岁。
正人君子的年轻银行家,和他看似柔弱实则如罂粟一般的“母亲”。
她玩味的神情隐于薄纱之下。
再见面时,连辈分都差了一轮。
“先起来吧。”依然是那把冷淡若寒泉的嗓子开了口。
朝笙闻言,怯怯地摇了摇头:“我要替他守灵。”
她鬓边的白花轻颤,一旁,周寅竺恨声道:“该让她跪着,嫁给鹤亭享了这么久福,她不跪怎么行?”
他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用力一敲,发出刺耳的声音。
周暮觉看着这小妇人往后一缩,一副畏惧的模样。
懦弱而胆怯的,他的继母。
他很快下了定论。
母亲去世的太早,父亲性情严厉冷淡,这么多年来,他对父亲的尊敬总多过孺慕,因此也便养成了独立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