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长袍,南星与他还在沉香园里倒腾那些桂树的时候,可说到底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梦而已。
皇上赐他“未晚”这个字,却殊不知,所有一切都太晚了。
陆乘渊怔怔地看着她眼中的自己,沉默着摇了摇头。
薛南星的眸光一下子黯淡下来,失落之色被陆乘渊收入眼底。
他忽然反问:“你呢?你的心愿。”
“我的?”薛南星有些错愕,似乎从未想过陆乘渊会问自己,也似乎从未想过答案。
她不再看他,逃避似的折回身去,只将目光投向天满天霞色。寂静的光辉平铺浇下,路上的每一道坎坷都被映照得灿烂。
或许当所有的坎坷真的已经跨过之时,或许……
她头一回认真地想了想,倏尔觉得,或许“闲时与你立黄昏”这个心愿也挺好。
发顶轻轻落下一声“嗯?”,他似乎还在等她的答案。
所有思绪化作煦风和日般的一个笑,薛南星垂眸笑道:“既是心愿,说出来便不灵了。”
陆乘渊觉得莫名,冷着一张脸道:“那你为何还要问我?”
“好奇。”
“好奇?”
不待陆乘渊再开口,薛南星突然握住缰绳,一勒马头,“驾!”
二人的青衫长袍在风中肆意缠绕,翻飞如浪,像翱空的翼翅,自身后洒落下断断续续的少年之音——
“王爷,您可曾听过‘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所以一切都为时未晚……”
“王爷,世间美好如此多,真的没有一件是您想做的吗?”
“王爷,我方才见您笑了。”
“真好看……”
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却如同藏起儿时珍宝那般,藏起了那句始终未能宣之于口的:闲时与你立黄昏就是我的心愿。
宁川想杀人的心一下升到极点。……
原定在路上的时日是三日,头一日虽耽误了些时辰,可方才二人一路疾驰,不曾停歇,戌时便到了宁川界外官道口的驿馆。
“看星星?”薛南星不可置信地重复一句。
她不依不饶磨了一路,本想引他说出解蛊一事,继而提议去此案毕后去苗疆。可没承想,居然从陆乘渊口中问出这三个字,这位“活阎王”想做的事竟然只是看星星。
陆乘渊不再言语,翻身下马,朝薛南星伸出手臂,“下来。”一顿,又道:“左手。”
薛南星一听,知道他是怕自己右手的伤还疼着,唇角弯了弯,“没事,伤口早就不疼了,我自己下来就好。”
陆乘渊脸色一沉,收回无处安放的手,若无其事地负于身后,慢条斯理地道:“既是好了,那便去把马刷了。”
“刷马?”薛南星另一只脚还悬在空中,听了这二字差点没摔下来,“这会儿?刷马?”
她忙稳住身形,翻身下马,还欲再辩几句,可哪里还有陆乘渊的人影。
捏紧缰绳的指节发白,薛南星想杀人的心一下升到极点。
好在眼下的她是张纯甫,要扮作六品京官,身上自然少不了带些银子。
就没有银子办不到的事,何况这区区刷马?
“够了?”薛南星朝守马厩的小吏递过一锭银。
小吏的视线黏在手心的银锭上,点头如捣蒜,“够够,够了,别说刷马了,买马都够了。”
“买马?”薛南星扫一圈马厩,“你们这儿有马买?”
小吏将银锭塞进怀里,拍了两下,一边栓马,一边道:“当然有,哪间驿馆能没匹马啊!别说马了,马车、车夫也都是有的,驿馆里若是连匹马都没有,那还能叫驿馆么……”
话未说完,眼前突然白光一闪,小吏定睛一看,是两锭银。他抬头看去,只见眼前这位年轻大人倏然间目色恨恨,咬牙切齿地道:“聘个车夫……”
“不,两个!”
翌日,晨光微熹。
陆乘渊洗漱完,甫一打开房门,便撞见一张笑盈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