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应点了点头,又道:“谢谢你。”
“嗐,谢什么?”许姝桐毫不在意,摆了摆手,“上去吧。”
沈应握紧了剑,沉默的向上走。
许姝桐忽的喊住沈应,“祝你成功啊。”
沈应踏进阵中,阵外的许姝桐摇了摇头,然后手指放到指尖,眼底凝重,“吾以圣女之名令,阵开。”
许姝桐骗了沈应。
这阵法是她当年所布, 如今只能由她解开,没关系,只是神魂陷入沉睡而已, 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故而,沈应这一路走的十分顺畅。
他拿到了命魂书,又避开天衍门的追杀回到孤仞峰, 一路上虽然凶险,但幸好没有受伤。
那是一本无字天书,命魂书,改命数修因果。
季无尧看着沈应在孤仞峰上设下封印,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 白色锦袍上没有一丝装饰,干净的仿若孤仞峰山间的雪。
他微敛着眸子,用剑尖划破手指,然后将血滴到命魂书上, 动作利索,像是想了千百遍。
封印破除,命魂书自动翻开一页, 上面泛着淡淡的白光。
季无尧屏住了呼吸。
随着封印完全消散, 一道淡然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 “何人改命修因?”
沈应眉目清冷出尘, 声音若寒涧雪, “玄清宗沈檀珩。”
“所求为何?”
“求一人自在无虞。”
命魂书似乎在判断沈应此人能不能驾驭自己,但沈应此人修为高,品行好,命魂书仅过了两息,便哗啦啦的翻开书页, 停留在沈应前面。
沈应垂眸,视线落到眼前的无字书页上,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用指尖写下,
“季无尧身上所有杀孽因果全由沈应承担。”
血字落笔,鲜红刺眼,那一个个的艳红血字落到白色纸张上,渗进书页里,一笔落势,再也不能更改。
季无尧懵住,眼睛直愣愣的落到那血字上,桌面承受不住季无尧的掌心力度,砰的化成碎末。
命魂书上光芒闪动,血迹渗进书页里,很快一行行墨字浮现,一个个人名,一桩桩事件,铺满的整个纸张,但紧接着又消融褪去。
命魂书在犹豫,在衡量。
往日所求都是替自己逆天改命,这倒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无畏,替他人承担因果。
沈应敛着眸子,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命魂书上泛着的微光映在沈应脸上,无悲无喜,神色淡漠,唯有那一双墨眸,亮的惊人。
命魂书停顿了半响,忽的开口,“不可。”
他找到了漏洞,“你俩即无渊源,又非血亲。”
“有。”
沈应站起身子,剥去上衣,他身上肌肤泛着寒玉冷白,精致如上好的白瓷,但却在左心口刻着一个朱砂红的咒印,咒印纹路繁复错杂,但却眼熟的要命。
下一刻,就看到画面里沈应仰头,语气坚定无畏,“同生共死咒,也不行吗?”
砰,季无尧失态的撞到了椅子,他捂住左心口,只觉心脏砰跳如雷,细细麻麻的疼往上冒尖,一种说不上来的痛意,在他心里翻涌不息,扼住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声音。
命魂书上光芒一窒,紧接着如妥协了般,上面浮现一个可字。
但它再次警告道:“写在命魂书上的命格不可更改,可会后悔。”
“不悔。”
沈应平静的眸子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立下的誓言久久不散,
欺师灭祖是我!千夫所指是我!
天道厌弃是我!身死道消是我!
我走凡尘路,送他登仙途。
沈应,无悔。
轰隆,山峰外惊雷乍响,命魂书上阴阳倒转,命数交换,沈应所求太难,他要受世间恶意千千万才能抵一份功德。
但他说无悔。
誓言已成,沈应陷入沉睡,神魂堕入尘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孤仞峰上上来一人,他抚去素色僧袍上的雪,伸手将命魂书捡起,揣入衣袖。
只留了一抹叹息。
嘀嗒,晶莹水色滴落地面。
画面消散,室内寂静,过了许久,命魂书才小心翼翼开口,“你还好吗?”
嘀嗒,水色滑落脸庞挂在下巴,最后浸入衣襟,季无尧抬头恍然,才发现自己掉了眼泪,他抬手去擦,却擦不净。
命魂书慌张道:“你……你,对不起,当时我并不能说。”
他捂住胸口,那枚跟沈应一模一样的印记就刻在他左胸,他曾经的怨恨,埋怨,午夜醒来的恨意难消,原来是沈应处心积虑为他开的一道生门。
传言是真的,堕仙崖底的怨魂,凤凰的涅槃之火,他以为他是命数之外的天选之子,原来不过是他一个人两条命。
同生共死啊,沈应怎么敢跟他起这么重的誓?
季无尧站起身来,“我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