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是二舅寻来的?”她问。
丫鬟摇头,有一些犹豫道:“那人说,他曾为老太爷瞧过宅邸的风水……我瞧他一副捉襟见肘的落魄模样,倒像是上府讨钱来的。”
“这种人,寻个听差赶出去便是,不必通告。”聂理司在一旁淡漠吩咐。
“我去瞧一眼吧。”兰昀蓁起身,“好歹是为老太爷做过事的人,轻待了总归不妥。”
聂理司思思忖片刻,觉她说得在理,便也作不反对:“我还须去一趟商行,便劳烦三妹便自行处理了。”
聂理司穿上大衣出门去,兰昀蓁看了眼窗外,对弥月道:“走吧,我们也去会会这位风水先生。”
丫鬟将人领至书房内候着。
兰昀蓁进门时,恰好撞见那位衣衫褴褛的风水先生正高高捧着一只朱砂釉赏瓶,仰头眯眼,费力地瞧着花瓶底端的款识。
“那是宣德年间的花瓶。上一个手脚不干净拿了它的人,已被老太爷送去牢狱之中打死了。”
兰昀蓁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风水先生未曾听见进门时的动静,此刻惊手一颤,险些未托得住赏瓶。
“你便是府里的三小姐吧。”风水先生于手脚慌忙之中打量了她一眼,将花瓶摆回原处,“都说聂家三小姐得宠,瞧你这模样,便知是有实权的。”
兰昀蓁并不理会他的话,兀自在书桌边的红木酸枝太师椅上坐下。
那位置,曾是聂老太爷的专座,可如今,他人已病怏怏地躺在病房了。
“你口口声声说,为老太爷瞧过风水,但府中上下人尽皆知,他向来不信此事。”兰昀蓁掀眸看向他,淡淡道,“你要如何证明,自己所言皆为事实?”
那风水先生的衣着虽破旧,却神气地抬了抬眉梢:“证实我所说的话,自是再轻易不过的。”
“待到我告知你一桩旧事,你便会晓得,如今聂家之所以兴盛,全是因当年有我相助。”风水先生说着,往真皮沙发上随意一躺,翘起二郎腿来。
“那便说说看这桩旧事。”
“三小姐莫急啊,今日我特地前来将此事说给你听,不正是知晓,眼下您是府里的当家人,有将话落到实处的权力么?”风水先生的眸底掠过一丝精明。
“你要什么。”兰昀蓁了当问。
“三小姐是爽快人。”风水先生笑笑,竖起一个指头,“这个数,不多不少,我保证值这条消息。”
兰昀蓁盯着他瞧了许久,方不急不缓地从抽屉里拿出支票,提笔签下。
那人听见纸笔摩擦的沙沙声,当即站了起来,凑到书桌边,直勾勾地瞧着。
“这下总可以说了?”兰昀蓁将钢笔盖上,撕下支票。
眼前忽而伸过一只脏污的手,直冲着那支票捉去,还未碰到边角,便被她抬手以钢笔重重打开。
派克钢笔戳在支票上,隔着敲了敲桌面,“我该听听,你那一万元的消息了。”兰昀蓁抬眸看着他。
风水先生被她凛然的目光瞧得后脊发凉,悻悻地笑了两声,收回手,坐在书桌前的办公椅上:“三小姐可觉,宅院之中的那棵榕树长势颇为怪异?”
“不过是生得略狞厉,四季常葳蕤而已,谈何怪异?”
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之上,凭此位置,恰能望见楼下庭院中央的老榕树。
榕树枝叶郁郁,不知为何,却隐约给人死气沉沉之感。
“怪就怪在此处啊。”风水先生意味深长地呵笑两声,“土乃无奇土,树乃寻常树,你就从未疑心过,它为何能长得如此繁茂昌盛?”
兰昀蓁心中沉吟。
风水先生以指关节叩了叩桌面,就似是茶楼之中的说书人。
故事讲至高潮时,要以醒木击桌,惊得人心紧紧一颤。
“那是因着,树根之下,肥料浸育。而这肥料,不是旁物,恰好是——人尸一具!”
话若惊雷,劈得兰昀蓁顿然怔住。
她眉头微微颦起,厉声:“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聂府里胡言乱语。”
这话明为呵斥,暗为牵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