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叶青釉对马婶子那些擅长吃食又有些担心,疑心刘老先生吃不下那些重油重盐的吃食,便索性又去酒楼,花钱请专门跑腿的厮波送了一桌酒席。
三人坐着吃了几口,老先生摸着胡须,也打开了话匣子:
“小娘子既然光靠那句词就看出老朽的姓,自然,也看出来老朽的名了吧?”
叶青釉正在奋力解决一个捏成兔子形状的镶枣金丝米糕,闻言,略一犹豫,还是将刘老先生的大名唤了出来:
“斌。”
“先生的大名,应该是姓刘,单名一个斌字。”
这是她所猜的第二句词中的字谜谜底。
但这回,老先生却没有再点头称是,而是笑道:
“是也不是。”
“老朽而立之年以前,确实是单名一个斌字,不过这四十多年,早就改了名,现在单名是一个赟字。”
叶青釉一时间没有搞懂是哪一个‘云’,不过好在老先生就用手指沾酒,在桌上描了个字形出来:
“我也是在我妻死后,才悟到了一个大道理——清楚学文习武,都得货与他人。”
“所以,才索性在斌字之下,又添了几笔,改了姓名。”
贝,最早也有钱币,市场,交易之意。
文武皆贝,那确就是刘老先生所言,都想要货与他人的意思。
不过,叶青釉对这两句话细细品究了几息,又品出另一个暗意来——
那就是老先生说自己改名四十多年,改名又在妻子死后,那他妻子死去,起码也得有四十多年。
这四十年多绝对不是眨眼一瞬的事情。
换句话说,老先生这把年纪,发妻早亡,常有悼念之作,宅院中却没有他人,连想离开此处,都得自己出面卖东西
其实,老先生很大概率,是形单影只之人。
那样的话,岂不是今后
叶青釉被自己陡然而生的想法吓了一跳,摇头撇去脑中不清醒的想法,定了定神,继续听老先生的话:
“而我的另一个名讳,喻荣道人,也取自差不多的意思。”
“‘喻’有三解,一为,说明,告知。二为,明白,了解。三为,比方。”
“喻荣之意,并不是我有多淡泊名利,而是老朽我啊”
“太过追求名利了。”
隐藏的大拿
这话说的功利心十足。
可叶青釉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不是她不意外刘老先生追名逐利,而是恰恰相反,她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老先生是追求名利的人。
或许是先有老先生帮着写讼纸在前,后又有老先生画作里的自然洒脱之意在后。
叶青釉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老先生会是追名逐利的人,反倒是给人一种生硬的喜好名利之感,似乎是想让别人觉得他自己喜好追求名利
为什么要如此呢?
这可和老先生原先表现出来的文人风骨不太一样啊
叶青釉思考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顺势就将那块馋了许久的镶枣金丝米糕放入了自己的嘴里。
老先生话说完后,稍稍后仰,似有些感慨,可半天没人追问,神色又多了一些莫名:
“你们父女怎么如今变成锯嘴葫芦了?”
叶小娘子的爹是个真正的锯嘴葫芦,他虽接触不多,但也是看得出来的。
但叶小娘子这么玲珑心思,又擅揣度的人,也不说话
这让他如何往下说啊!
叶青釉颇为矜持的擦了擦吃米糕时唇边沾染的枣丝,言道:
“老先生自己要这么说,咱们总不能还说‘老先生说得对’吧?”
“况且原本我就觉得老先生想追名逐利是没有影的事情,老先生能有如此感慨,没准就是年轻的时候遇见了什么事情,没准”
叶青釉略一犹疑,想了想,还是在老先生陡然亮起的眼神中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