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乌野低头看着地板,对方说的那个“收留”像一根针,一下子戳痛了他的心。
&esp;&esp;“不是的,”他很小声地说,“妈妈没有抛弃我,她只是暂时她会接我回家的。”
&esp;&esp;他话还没说完,对方就笑了,“你知道你妈前几个月就生了两个双胞胎吗?你猜她现在还顾不顾得上你。”
&esp;&esp;“你在她心里就是个拖油瓶!”
&esp;&esp;白毛大咧着嘴,突出的门牙上沾着鼻涕虫黏液一样的口水,在灯光的照射下,滑稽又恶心。
&esp;&esp;乌野捏紧拳头。
&esp;&esp;“别拿这种眼神看我,马骝仔。”白毛嬉皮笑脸地抬手拍了一下乌野的脸,“想揍我?来呀,来揍呀,你揍一下,信不信我让你睡大街。嗯哼。”
&esp;&esp;乌野在那几秒钟里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耳膜上的血液张缩时发出的鼓点声。
&esp;&esp;他受不了别人直接往他最在意的那点戳下去,这种毫不留情的话让向来温驯的他瞬间炸了毛。
&esp;&esp;揍他。揍他。这个念头在脑子里盘旋,随着鼓声越来越激烈。
&esp;&esp;当他刚要抬起手的时候——
&esp;&esp;“小豪,小野,出来吃水果啦!”门外崔姨妈的声音响起来。
&esp;&esp;“知道了,喊那么大声干嘛。”白毛啧了一声,推门出去。
&esp;&esp;乌野被这声音瞬间拉回理智,松开拳头,怔怔站在原地,好久好久才完全清醒。
&esp;&esp;幸好……他没冲动直接打下去,因为这个后果他根本无法承担。
&esp;&esp;-
&esp;&esp;七月初,天还没亮,热潮和蝉鸣就迫不及待地从窗外涌来。
&esp;&esp;乌野缩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夜未睡。
&esp;&esp;第二天早上他背着书包上学,崔姨妈从厨房里探出头,“小野,今晚我和老钟要去看亲戚,你和家豪在家随便煮个面吃吧。”
&esp;&esp;乌野点点头。
&esp;&esp;他来到教室。今天考期末试。
&esp;&esp;乌野强撑着开始读造句题。
&esp;&esp;请用“如果”造句。
&esp;&esp;外面突然下起雨。
&esp;&esp;“乌野同学,关一下窗。”
&esp;&esp;讲台上的老师喊了他两遍,乌野才反应过来,起身去关窗。
&esp;&esp;啪,啪,啪。
&esp;&esp;这场雨会下很久吧。乌野边边心不在焉地想,边在试卷写下这样一行字:
&esp;&esp;如果妈妈能来看我就好了。
&esp;&esp;
&esp;&esp;一直到放学了,这场雨还是没有停。
&esp;&esp;乌野的伞因为太旧,在半路被风刮破散架了。他狼狈地从大街小巷的屋檐下左躲右藏,好不容易回到家,全身已经淋湿了大半。
&esp;&esp;冰冷的雨水顺着裤脚往下流,运动鞋几乎已经成了一块吸足了水的海绵,每走一步,蓄积的水都会挤压喷出来。
&esp;&esp;终于走到小区楼前,乌野习惯性地把手往书包里的夹层一探,想把钥匙拿出来,可是却抓了个空。
&esp;&esp;钥匙不在里面。
&esp;&esp;他明明每次开门都会把钥匙放回夹层的。
&esp;&esp;乌野无措地站在楼道的屋檐下等了好久,也没见有哪个邻居进出楼门。
&esp;&esp;天气转凉,风裹挟着雨水灌进来,彻底把他整个人淋了个湿透。
&esp;&esp;崔姨妈和钟叔叔说过晚上才会回来,现在才六点半。
&esp;&esp;他站着被冻得快失去知觉了,只好扶着墙慢慢蹲下来抱住膝盖。
&esp;&esp;大雨噼里啪啦地下着,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
&esp;&esp;乌野也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忽然朦胧的雨幕里出现一个黑色的物体,正朝着他这个方向一颠一颠地走来。
&esp;&esp;等它走近了,乌野才看清楚那是一只黑狗。
&esp;&esp;黑色的皮毛被雨水淋成一块潦草的湿布状,还有水柱顺着一缕缕的毛发往下流。
&esp;&esp;黑狗警惕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确认他对自己没有攻击性后,选了一个离他比较远的地方慢吞吞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