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静静地死亡,似乎一切声音都被收走,连死前也不被允许再次讴歌。
一切声音停止了。
陆辞言垂眸看着自己再度破开的伤口,鲜血此刻才从手掌中流出。
一滴。
一滴。
一滴。
从掌心指缝间滑过黏腻的猩红,濡湿他的袖口,和脚下沾满保安血与肉的土地。
陆辞言没由来地想,如果是江凛,他会怎么做?
陆辞言站起身,往屋内看去,血液和碎肉糊满墙壁,椅子上凭空出现个黑色保安制服的人,从一堆碎肉中捡起沾血的校牌戴在胸前。
他似乎才注意到陆辞言,诧异地问,“同学,上课时间,你怎么在这里?”
陆辞言没回答,他把正在流血的手揣进宽大校服的口袋中,这是一个防备的姿势。抬起略微有些沉重的脚步,去找江凛。
此刻正是课间,校园里零零落落地有几个学生,陆辞言路过医务室时,校医正在医务室门口浇花,花坛中种着不知名的植物,不过这个花坛中的植物和其他的植物显然不同。
它的根茎粗壮,上面长满倒刺。
校医看到他,微微皱眉,“小同学,伤口怎么又崩开了?”
陆辞言低下头看自己的校服,在两个口袋前的白色布料已经被染红。
陆辞言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他摇摇头,“没事。”
校医放下手中花洒,走到他身前拍拍他的肩膀,颇为怜爱,“才十六岁的孩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让爸爸妈妈看到,不得心疼死了。”
陆辞言一阵恍惚。
他低声道,“十六岁……”
黑如鸦羽的长睫颤动几下,浓而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小片青灰阴影。
他的脸上闪过片刻的迷茫,苍白面容下,掩藏着的脆弱正在被剥开,再由这双血淋淋的手亲手送到别人面前。
他抬起头看校医,没由来地说了一句,“我没有爸爸妈妈。”
校医叹了口气,怜爱地摸摸他的头,推着他的后背将人带向自己,两人贴近到了超出陌生人的距离,“没事,没关系,来我给你包扎。”
陆辞言跟着校医的力道,抬脚走进医务室。
“陆辞言!”
少女清亮的声音在耳边乍然响起。
“江凛让我来找你,你好点儿了吗?”
掌心刺痛,陆辞言的脑海瞬间清明,涣散的眸子聚焦在眼前,落在校医室几个大字上。
他状若自然地离开校医的包围圈,“我该走了。”
校医笑了笑,“手在流血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
沃昭拉过他,古灵精怪的脸上难得的认真,“即使是面对规则之外的东西,也不能放松警惕。”
陆辞言淡淡嗯了声。
又说,“谢谢。”
沃昭看他面色依旧苍白,安慰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深究,这一切和你没关系,陆辞言。”
“我们只是旁观者,戏剧自己会上演,观众就算不是你,不是我,还有其他人。”
“更何况……”
她住了口,杏眼里闪过难以捕捉的情绪。
陆辞言眸色暗淡,垂眸不知在思索什么,对她的欲言又止并没有在意。
天色骤然暗沉,灰扑扑的浓云裹挟着冷意往另一头聚拢,席卷而过的风卷起地面落叶,在脚边打着旋上升。
陆辞言抬眸看了眼乌云的方向,淡淡说了句,“我该走了,江凛在等我。”
他转眸看向沃昭,“你要一起吗?”
沃昭摇头,短而蓬松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俏皮地弹了弹,“我回去上课了。”
沃昭走后,陆辞言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犯难,他能察觉到,江凛似乎并不喜欢自己的这种作战方式,至于为什么对方的话总是只说一半,陆辞言归结于江凛没有异能,所以不愿意多提。
于是他找了个花坛坐下,拿出之前被自己解开的纱布,又一圈一圈缠上去,左手缠得很好,右手的纱布一看就知道是解开后又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