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望左右看了看,只看到呼呼大睡的星展,疑问道:“莫非月台今日不当差?”
不然,她怎会不看着让孟长盈按时用膳?
孟长盈细嚼慢咽,好一会,才开口道:“食不言。你才离宫半年,礼仪就一塌糊涂。”
万俟望动作一顿,挑了挑眉,好久都没听到孟长盈训他了。
突然来一句,感觉竟还不错。
“娘娘,子时一过,我便要动身回京洛了。若还‘食不言’,我同你都说不上几句话了。”
万俟望说得轻易,孟长盈玉箸顿住,微讶道:“已经戌时了,你只待两个时辰就要动身吗?”
万俟望正吃着,含混答了句:“京洛无人照看,最多只能挤出这几个时辰了。”
孟长盈自然也知道。京洛与云城朝堂之局势,她一清二楚。
政局,人心。
皆可把玩,尽在掌握。
可万俟望的所作所为,却叫她看不明白。
“……为何?”
万俟望闻言,奇怪看她一眼:“为何什么?”
孟长盈搁下碗筷,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为何夜行回宫,夜奔千里就只为这两个时辰?”
她实在不明白。
万俟望定定凝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
那是一双清明冷冽的眼睛,望进去就像跌进冬夜无人的寒谭,冰冷彻骨,深不见底。
可他偏偏想试个深浅。
万俟望轻轻一笑:“只为两个时辰。”
孟长盈手撑着长案,俯身凑近了些,更近距离地注视着万俟望的脸,想要看清他面上每一处的细微波动。
“两个时辰可以做什么?”
面对孟长盈的审视,万俟望姿态放松,垂目而笑,似乎毫不介意被孟长盈看穿一切。
甚至,他期待被孟长盈抽出底牌。
“雪奴儿看出什么了?”他问。
孟长盈眉心微不可察地一皱,嗓音微冷:“别这么叫我。”
“娘娘看出什么了?”万俟望从善如流,乖觉地改口。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后,孟长盈倏然抬手,碰了下万俟望垂落的浓黑眼睫。
“你的眼睛很红。”她说。
万俟望睫羽一抖,却没有后退,而是抬眼看她浅色瞳孔在灯火之下影绰如柔缓水波,睫毛在她皙白指尖上轻轻扫过。
微微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