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孟长盈开口:“膝盖还要不要了,先起来。”
胡狗儿这才顺从地任由月台扶起来。
月台心里纳闷,这也是个奇人。
“主子喜静,也从不随意责罚人。你可别一惊一乍,主子不喜欢。”
这么一说,胡狗儿望了眼孟长盈,明悟许多,郑重朝月台一揖。
“卑职知晓了,多谢少府卿大人。”
月台摇摇头,笑着指指他:“又错了。你我和星展同为长信宫卿,直呼姓名即可,少打官腔,可
明白了?”
胡狗儿眨了下眼睛,迟疑着去看孟长盈。
孟长盈半阖着眼睛晒太阳,只微微一点头。
得了回应,胡狗儿才肯定应道:“卑职……我知晓了,多谢……月台。”
胡狗儿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说完又去看孟长盈,面有赧色。
“你个小杂胡,月台和你说话,你总偷偷摸摸看主子做什么,好生无礼!”
司隶即使只是为了她一只素履,他也能……
星展扬声道:“我告诉你,虽说咱们同是长信宫卿,但月台才是咱们三的老大。你敢轻视于她,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胡狗儿急忙摆手,垂下头去,瞧着极温顺。
“不敢。”
“好了,闹什么。”月台把不情不愿的星展拉回来,眼中带着笑意,又温声去问胡狗儿:“你说实话,身上的伤好了几分?”
星展在旁快嘴道:“再油嘴滑舌,我就把你摁在地上,扒了衣服验真身!且看你怕不怕!”
胡狗儿眼皮一抖,迅速看了眼不远处的孟长盈,耳垂倏然滚烫。
唯有耳畔那枚粗糙打制的八棱银珠带来些清醒凉意,他压低声音道:“好了五分。”
“当真有这么快?”月台怀疑问道。
她虽不是医者,但这些年照料孟长盈的身体,于药理一道研究颇深,也算是个别样的久病成医。
胡狗儿没抬头,只答道:“我说的是真话。我小时候受过不少皮外伤,后来身体的痊愈速度就一直常人快上许多。”
月台闻言,瞄了眼他下巴上的白疤,又想到他杂胡的身份。心中微叹,这也是个苦命人。
要想让身体的恢复速度加快,那可不是一点小伤能做到的。
杂胡若生在富贵人家,倒还好些。
若是普通平民,在孟长盈汉化改制之前,只怕想平安活着都难。
话说到这里便差不多了。月台收起思绪,走回孟长盈身边,轻声道:“主子?”
孟长盈难得有空闲晒晒好日头,就连冬来总是冰凉的手脚都热烘烘的,她有些昏昏欲睡,闻言只懒声道:
“来都来了,且领了腰牌吧。只是身体痊愈之前,不可动武。”
话说得漫不经心,可后一句却是关怀嘱托。
胡狗儿窒了一瞬,才垂首哑声道:“是。”
孟长盈都发话了,星展再别扭,也只好从袖袋中掏出那枚青绶银牌,递给胡狗儿。
胡狗儿接过的手有微不可察的颤抖。
他盼了多日的腰牌,终于踏实拿到手中。一时之间,竟眼热得有落泪的冲动。
有了这块腰牌,他就是长信卫尉卿,就是孟长盈的人,就能留在她身边。
星展看他大为感动,都开始愧疚前些日子话说得太狠。
她也不是厌恶胡狗儿,只是舍不得常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