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宏却是扬长而去。
范宏踏上了天露台。
看到了惨烈而凄凉的台上光景。
烧得乌黑的筵席酒器,扔砸在地上的果盘杯盏。烧毁了的旗帜,倒了的台柱。
还有地上那伏着一动不动的女人。
范宏静静站了一瞬,他绕过地上的尸体,走向那个女人。
他翻开女人,没看她背上被血浸湿的衣裳,他将她翻过来。他低头看她的苍色面容,将她抱入了怀里。
范宏面无表情,伸手到她鼻下试探。他捏住她人中半晌,她在他怀中忽然咳嗽起来,睁开了眼。
虞追睁开了眼,茫然中,竟看到了范宏的面孔。她懵懂地望他,记忆混沌,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而他素来没表情的脸上,看到她睁开眼,他缓缓地露出一个笑。
他道:“醒了。”
范宏将她抱入怀中,将她抱了起来。他无视她胸口被扎出的洞,无视那在渗着的血。范宏将虞追抱起来,抱着她向天露台外走。怀中女人一声不吭,与他相挨的肌肤体温冰凉,一如死人。
范宏都当做没看见。
他抱着她向外走,眼神也不阴鸷,甚至很平静,安和。他淡淡开口:“你为何总也不说话?我就这般让你无话可说么?”
虞追根本开不了口,她意识模糊地贴着他的胸,她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恍惚中,她觉得她回到了以前,很久以前……而范宏还在淡漠的:“我带你离开,我们去治疗。虞追,与我一道出海吧。”
“我近年头痛得厉害,几次晕死。医工说我命不久矣,我要出海寻医。你看你现在这样,心脏都被洞穿了吧,血流那么多,你也命不久矣了吧。你就跟我一道出海吧,我们一起去治疗。”
“就忘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吧。我们从头开始,好么?”
“其实我也知道不可能。可是我都做完了,我有什么法子。我也在想上天重新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回到最开始。”
他抱着她,在空旷的高台上、在寒风中行走。她身上的血向下滴,向外渗,那乌血浸湿了他的衣袍,他都感觉不到一样。范宏眼睛看着虚空喃声:“让我们回到最开始。你不要登上去楚国的船。”
“你站在姑苏虞家的门口,吴王握你的手登车时,你就不要走。你站在那里,等我找到你。”
“我再不骗你了。再不撒谎了。我就说实话,就说我妻妾成群,就说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求你跟我走……”
“我再不杀那个楚王了,你们要说话就说话,要笑就笑,我再不杀他了。我也不去吴国了……湖阳就不会和我结仇,就不会恨我了……我们就在王宫中,哪也不去。我们一起抚养翕儿长大,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丹凤台……”
突然,范宏身子一僵。
身后有个声音惨叫:“天子!”
一只箭从后射来,刺中范宏。只是普通小兵的一支箭而已,竟然能够刺中武力高强的范宏。若非只在乎怀里的人,怎会被一个喽啰所杀?
范宏跌跪下去,怀里仍抱着虞追。他回头,看眼身后士兵。他拔下自己胸口的箭,向后掷去,那逃跑的小兵被他一箭钉在了地上,就那样死了。
小兵撞到了灯台。
灯烛倒地。
天露台再次燃起了大火。
野风猎猎,四望无光。这片空旷的地方,只有范宏抱着怀里的虞追,再没有人登上来。
那火势熊熊,向二人席卷而来。
范宏低头,注视自己怀中睁眼含泪看他的虞追。总是对他没好脸色、呵斥他不要靠近她的虞追伸手,抚上他面孔。她努力地抬起身子,抱住他的肩。虞追专注地凝望他,眼中含泪,她喃声:“范宏。”
范宏看着她,不说话。
虞追轻声问:“你知道你爱我么?”
——你知道你爱我么?
你知道你折腾这么多年,你念念不忘不能释怀,你知道这是爱么?
你知道么?
范宏闭目。
泪水从他眼角滚下。
他苍白憔悴,无情寡然。
他道:“……我知道。”
虞追泪水掉落,她在他怀中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她闭上了眼,本就没有几口气,不过在强撑。而大火滚滚,范宏动也不动,他抱着虞追彻底冰凉的身体,任火席卷了他们。
——
天从黑魆魆中,走向微微一点亮光。
杀也杀不尽的敌人,走也走不出的地势。范翕等人全是身心俱疲,受伤极重。所有人都抱着必死之心,在此煎熬……天露台大火起,那火光再次照亮天边,格外亮。
天子去了那里……天子说会救虞夫人……
范翕抬头向那火光看去。
他脸色发生变化时,泉安忽从后伸手。范翕从未提防过泉安,没想到泉安从后伸手,冷不防地点住了范翕的穴道。让范翕无法动弹,亦无法说话。楚宁晰在后厉声:“泉安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