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挑了挑眉,直觉的一口气发不出来,忍不住又去敲陈嫣的头:“你这意思,朕该别多管闲事了?”
看起来有些生气,但生气也不是真的生气,原来的愤怒不知为什么因为陈嫣的满不在乎就消散开了,现在也就是一点儿抱怨——刚才的天子之怒仿佛都是假的,只有现在这个性格爽朗的大男孩儿。
“嫣非此意。”陈嫣非常郑重地看着这位未来会名垂千古的少年天子,不管未来会怎样,但至少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想要保护她的自尊心。
“彻表兄是为阿嫣才会与几个女儿家计较…嫣是知道的!”
“知道就好!”刘彻哼了一声,下意识回避了陈嫣的目光——陈嫣的感谢真心实意…或者说她从来出了名的真心实意,这也是为什么就算不喜欢她的人也愿意和她相处。这种真心实意,在他们这样的人身上实在是太难得了。
宫人们自然把什么都看在眼里,私下也会议论。
“天子甚爱不夜翁主哩!”有人道。
“这是自然的,不夜翁主长于未央宫先帝之手,与天子如手足一般!先帝又有临终托付,天子自然另眼相待!”其实这就是马后炮了,当初临终托孤没有避着人,自然是立刻传开了。但临终答应下来是一回事,将来是不是真上心是另一回事儿。
看顾一个从女弟而已,怎样算是看顾?这里面的准线实在是太模糊!
宫中之人看人下菜,虽有太皇太后和长公主在,没人敢慢待陈嫣,可也注定不会有以前的那种待遇了。这个时候有新帝表态,显然是要将先帝临终托付真正担起来,如此宫人们就完全是另一种态度了。
硕鼠(4)
夜黑风高, 不见星月, 荒野之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阳陵邑城郊外一处墓地旁,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让人心中发毛。
“大郎,拉我上去!”一个窄小洞中, 年轻男人压低了声音。
洞旁好像有个人影,听到这声招呼晃了晃,然后便粗声粗气道:“东西给某!”
洞中男子啧了一声:“这可不成,若得了财物, 谁还来理我?恐怕巴不得少一人分!”
洞旁的男子也着实光棍, 当即便道:“你愿意便愿意, 不愿意便算了!某等在这儿, 看谁着急!”
这时候旁边一个望风的小个子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跑过来道:“快些吧!可别惊动了人,谁也讨不了好!”
洞旁的男子却不听劝,当即威胁道:“某做事还要你这小子来教不成?莫不是想尝尝某的手段?”
小个子声音仿佛是少年人, 听对方这样说, 心中不忿, 然而又没办法,只得返回望风的地点。
他们这一伙三人是个临时的盗墓小团伙…之前彼此也不认得——做这一行, 认得有认得的好,不认得有不认得的好。互相不认得,就算被抓了,也带不出其他人。但坏处也很明显, 那就是彼此之间没有信任。
这不,刚刚的猜疑就体现出来了。
三人中的小个子是个少年,按理来说是不要这样的人的…年纪小顶什么用?不过也是没的挑剔了,盗墓难道是什么好勾当?轻易不会有人去做。而且他们招募同伙肯定也是偷偷摸摸的,有人来就不错了!
这少年年纪虽小,但他人机灵,以及最重要的,他不夜盲啊!在食品供应不足且种类贫乏的古代,普通小老百姓夜盲的几率可是很高的!
盗墓是晚上干活儿,而且得偷偷摸摸来,不能点灯。这种情况下若是夜盲,那就干不了活儿了。
索性三人分工,小个子少年负责望风,粗声粗气说话的地洞旁男子则负责做力气活儿,像是打洞、运送土石、搭手什么的——他也是三人中身材最为高大的一个,一看就知道有一把子力气。至于地洞中的男子,身材干瘦,像个猴精,实际上三人搭伙儿盗墓正是他组的局,他也是三人中的专业人士。
盗墓这活儿,不像普通人想的那样简单,即便是再简单的墓葬,也是有技巧的!毕竟盗墓盗墓的,就不可能去盗那些只有几个陶盆瓦罐的墓,看中的就是有许多陪葬品的。
而这样的人家肯定会做出相关的防护。
从哪里打洞能够摸到陪葬品而不会让墓穴坍塌,从墓中将陪葬品完好无损地带到地面…这需要的不仅仅是胆量,更是技巧——说到胆量,古人确实更容易相信鬼神之说,而对墓地这种地方心生忌讳。但真的被逼到了那份上,人哪里还怕鬼!
小个子少年是第一回 做盗墓的勾当,饶是他胆大,此时也有些紧张起来…当然不是怕鬼,他怕的是有人发现他们。律法严苛,盗墓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更让他不安的是,明明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大家坐地分赃好聚好散不好吗?偏偏贪心起来,每个人都想要更多,最该手脚利落的时候反而拖延了起来。
少年警惕地望风,心中暗暗祈祷本地巡夜人不会发现这里的异常,汉时可是有紧夜制度的——若是偏远地方那还不好说,要看地方主官是不是靠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