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寄命于他人的虚妄罢了。
见女儿要哭不哭,柳妤握住她的手:“咱们母女俩到今日也可说祝各自前程似锦。”
说完她就笑了,郑兰娘也笑了。
有些地方一想到开会便要想尽办法寻商机,有的地方则是各种依依不舍。
站在幽州州造船坞,诸葛弘唉声叹气:“一日日看着他长大,只怕我还没回来,它就走了,我就是那知道娘子有孕还要出去公干的郎君。”
他身侧幽州长史谢尽之看完了手上的文书抬起头:“昇歌号是船坞的师傅们造的,你是爹,他们是谁?”
看了一眼老师傅为造船而炼出的如铁柱般的手臂,诸葛弘往后退了一步:“舅爷爷,你就不能让我多难过会儿?你可是马上要大半个月见不着我了。”
谢尽之无动于衷:“昇歌号下海的那一日我会写你的名字放在前面。”
诸葛弘几乎要哭了。
“昇歌号”是幽州州造船坞建起四年以来造出的最大的船,长二十七丈,比现如今海上最大的“蔷薇号”只小一点。
“昇歌”这个名字是从一开始就写在图纸上的。
据说图纸是顾师留下来的。
定的是三月初三下海试水,偏偏今年的大会提前到了二月,三月初三诸葛弘最快也在回程路上。
“舅爷爷,要不我把刺史给你,你去太原开会吧?”
他抓着谢尽之的袖子小声问道。
谢尽之没说话,一把将自己的袖子拽了回来。
见他转身走了,诸葛弘哭丧着脸跟在后面嘟嘟囔囔,等到了人前,他又是一派沉稳的幽州刺史了。
如今统管数州的京兆尹元妇德准备带去太原的是文书。
堆在一起足够丈高的文书,是她抽空与各司同僚一同整理的,南下治理这些州遇到的问题和发现,以及所感,已经都在上面了。
陈伯横第一次见这些文书堆起来,忍不住想等元妇德回来就得下次过年了。
这次大会他是被元帅特指了要去的,顾念他的年纪,还专门准备了马车和护卫,比元妇德提前七天走,慢慢到太原,也不必那么辛苦。
被这样优待,陈伯横摸了一把长须,看了看天。
“妇德啊,这次开完会,恐怕咱们就不能叫元帅是元帅了。”
元妇德一边整理文书一边说:
“立军、立学、立法、立政……该立国了。”
名“黎” “黎民之黎,众生之黎,我等……
“易寨主与易小娘子二位为了帮我等稳下安兴县要在安兴县待两个月,按说二月底才能启程,我思来想去,心中不安,到时我不在此处倒有失礼之嫌疑,倒不如现在就送了你们回去?连同你们那些帮着安兴县修城墙的同袍,辛苦了半个月,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正月十二,卫蔷对易萧易笙二人如此说道。
连日整理文书,做惯了山大王的两名女子都有些眼神涣散,听说要放了她们,易笙心神一紧,看了自己阿姊一眼。
卫蔷的面色比平日白些,唇色也稍浅,看着仿佛薄薄有一层霜在面上,说话语气却温和:
“安兴县的城墙修好了,案子也理得差不多,搜缴归还的钱财粮食也赶着发下去了,数罪并罚,李充及其党羽能活下来的也得在矿山待上十几年,明日砍了,案子也算了了。易寨主与易小娘子带着寨中壮士帮了我等大忙,一千担粮食、一千匹棉布算是谢礼。”
见这二人面上并无欢喜之色,她笑了:
“怎么?平地生火、水上生火你们不都懂了?还有那些什么吞刀、吐火、入壶、遁缸之类的戏法也都揉碎了与你们说了,回去山上总能与部下和百姓交代了吧?”
大门开着,风一吹,火盆里烧的炭起了大片的明火,有碎火星被掠出火盆,立时就灭了。
斜飘着的冷雨淅沥沥没完,湿气冷不丁就往人的皮肉里钻。
卫蔷的脸色白了半分,还是在笑。
易笙回头看了大门门一眼,将火盆往卫蔷身前捅了几下,开口道:“阿姊,你也不能两个月都不理寨里,早些回去也省得齐郎君和司郎君她们担心。”
这话难得说得并不暴躁,只是让卫蔷挑了下眉头。
因是女子,多云寨的易寨主最有名之事就是同时收了六位貌美的郎君。
易笙也曾自称自己有三个不分大小的郎君,最小的才十五岁,足比易笙小十三岁。
“我给白玉儿买的银簪,阿姊你可别忘了给他,也别让阿陈他们欺负了他。”易笙说的白玉儿正是才十五岁小郎君。
姓白,叫白逢玉,是南吴白家三房的庶子。
易萧抬头看着易笙:“你是不想回寨子了?”
易笙嘿嘿一笑,额头正中的疤仿佛格外舒展:“阿姊,我是元帅的秘书,哪能跟你回山上?”
眉头轻皱,易萧没想到自己妹妹竟然已经不当自己是外人了。
卫蔷差点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