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刻,卫瑾瑜被热气蒸得睡了过去,脑袋搭在了赵启恒的手臂上。
赵启恒笑了笑,小心将她放倒在榻上。
“都该有孩子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
摇摇头,赵启恒将开着的窗也关上,一回头,却见卫瑾瑜坐了起来。
“王爷师父,我刚刚都被热晕了!您可放了我吧!”
赵启恒摇头:“要不是你睡过去了,现在就该将裘衣脱下了,脱了裘衣也别妄动,就坐在榻上,等汗散了再说。”
卫瑾瑜吐了吐舌头:“我就知道王爷师父舍不得我真热死。”
赵启恒走到她面前弹了她脑袋一下:“不准这般说自己。”
卫瑾瑜像个虫子似的在榻上扭来扭去,终于从裘衣里挣了出来。
“王爷师父,险些忘了我是来给你送寿礼的。”
满头大汗的卫瑾瑜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剑穗。
穗上是一串极圆亮的珍珠,每颗都有拇指甲大小,一看就是难得之物。
“这是我托人从南边弄来的,王爷师父看看可喜欢?”
卫瑾瑜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赵启恒。
赵启恒接过剑穗,面上似乎并无什么欣喜之色,只有眼睛微微眯起来,嘴上却连声道:“自然喜欢。”
知道王爷师父是真喜欢,卫瑾瑜欢喜地在榻上打了个滚儿。
“我也有东西给你。”赵启恒打开柜子,从里面取了一木匣出来,“南吴应是打不过来了,这些就当我是为你备的彩礼,若不是无终、卫定远留你在洛阳你也早成婚了……”
先帝封卫蔷为无终郡主,那时赵启恒唤她为无终,势随时移,赵启恒知道再唤其无终、或者定远公皆不合时宜,就以军号称之为卫定远。
打开匣子看着里面的黄金,卫瑾瑜心中一软:“王爷师父不用对我这么好!”
“我父母皆去,兄弟各有打算,又无妻子,不对你好又对谁好?”赵启恒拍了拍卫瑾瑜的肩膀,“有相中的小娘子,记得与我说说是什么模样。”
……
“你想要我派兵南下,以肃王为监军?”
隆冬时节,又下了雪,飞香殿后面的水榭早就成素白一片,河面上都结了冰,覆了雪,一条锦鲤都不见,皇后却还是爱在此处观景。
看着远处小宫女们以雪嬉戏,卫薇对身旁伺候的人笑了一声。
“这是卫蔷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宫女低声道:“是我的意思,却能让洛阳城中你看不惯的将领交到定远军手里。”
“你是怕我对赵家上下赶尽杀绝,想把他先保出去,好呀,他为了你持剑闯宫,你为了他亲自进宫来求我。为了个姓赵的男人,你就来求我?”卫薇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拂了拂袖子。
做宫女打扮的自然是冒险进宫的卫瑾瑜,她看着卫薇,说道:“依北疆法度赵启恒也是无罪之人。”
“他姓赵。”卫薇回视她,“他是赵曜之子,赵曜害死我的父母大兄,你的祖父祖父和父母!”
卫瑾瑜脸上没有一丝嬉笑之意:“罪不在他。”
“哈。”
卫薇用涂着丹蔻的手指指着远处:“你七八岁的时候可曾在定远公府里戏雪?还是在长安姜府玩过曲水流觞?乐游原上听见‘卫氏’二字,连最有名的舞姬都要俯首下拜目送你马车过去!父辈名震天下,母亲能在国公府里做天下独一份的蜜饯果子!看着外祖与人下棋,你偷了一个又一个棋子旁人也作看不见,最后被阿娘拎着耳朵把棋子还了!这样的日子你连想都不敢想!”
声音很低,却像是将心血画作唾沫才将话说出口,卫薇猛地看向卫瑾瑜:
“这样的日子你没过了一天,你凭什么说毁了这些的人儿孙无错?我那大姊就将卫家的后辈教成了这般模样?!对着仇人的血脉心慈手软?!”
卫瑾瑜定定地看着她:“您说的对,长安繁华,国公府的荣光,我一天也没受过,您说的那些日子,我想都不敢想,可这竟是错?竟让您觉得我不懂卫家的痛楚?姑母受了重伤千辛万苦回到麟州,阿瑾去帐里守着,我在营帐外等了足足三日,只有姑母想起了我,我没爹没娘,旁人将阿瑾看作卫家的继承人,将我看作草芥,那些人辱我欺我,那些人也姓卫,我又该如何?!您在两京世家门口跪了一夜,阿娘去世之后我没穿过一件暖衣,稍有差错就在屋外跪上一夜又一夜,无论寒暑雨雪,我阿娘留给我的东西都被人占去,连我大兄都打我辱我,姑母,不是只有你知道什么是苦痛?!我总不能为了让心中好受就将卫氏屠尽。我不知道国公府如何光彩,可我知道还记得被阿娘抱在膝头唱歌是何等滋味,我阿娘死在申氏手里,我阿爹死在赵氏手中,我差点毁在卫氏手里。”
她挑眉看着卫薇:“姑母,我也该以卫氏上下之血来复仇么?”
卫薇惊怒:“难道我杀了那赵启恒你就会叛出卫氏?!”
卫瑾瑜直起身子,突然笑了:“小姑母,我只是随便说说,向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