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将军所言有理。陛下,萧怀琰及冠之日便被册封为太子,名分已定,且手段狠辣,颇有城府。相较之下,昭王虽经营多年,但年事已高,且行事偏于保守。若最终是萧怀琰胜出……”
她顿了顿,语气凝重,“此人野心勃勃,绝非甘于偏安一隅之主。他日若彻底掌控辽国,必挥师南下,成为我大晋心腹大患。此时陈兵边境,施加压力,确有必要。”
其余几位大臣也纷纷附议,认为这是遏制辽国,防范未来的最佳时机。
沈朝青听着,指尖轻轻敲着榻上的小几,目光落在舆图上辽国的位置,看不出在想什么。
半晌,对旁边侍立的福安道:“福安,这葡萄不错,给几位爱卿都上一盘,都尝尝。”
福安连忙应下,指挥小太监端上几盘晶莹剔透的葡萄。
众大臣:“……”
该说啥,谢陛下恩典?
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心思吃葡萄?
郑月瑶谢了恩,拿起一颗葡萄,却并未入口,而是疑惑地看向沈朝青,等待他真正的决断。
沈朝青笑眯眯地,“既然诸位爱卿都觉得该去,那便按你们说的做吧。即日点兵,前往北境驻防,不必主动出击,给朕盯紧了就好。偶尔给他们两边都添点小麻烦,让他们斗得更欢实些,也不错。”
毕竟,按着那该死的原著,他现在本该还在和李妙蓉斗得你死我活,根本无暇他顾。
如今既然腾出手来了,不给那位“天命之主”使使绊子,怎么对得起自己这“反派”的身份呢?
“臣领旨。”
段逐风重重抱拳。
众臣退下后,书房内只剩下沈朝青一人。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挥退了所有宫人,独自走到窗边,望着北方辽国的方向。
福安看出他心情不好,想着吃些好吃的,陛下兴许会开心点,便瞒着苏成瑾去给他端了一盘冰镇水果,回来的时候沈朝青正在小憩。
他轻手轻脚地将那盘剔透的冰镇瓜果放在沈朝青手边的案几上,生怕惊扰了他。
一抬头,却见陛下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正迷蒙地望着自己。
沈朝青的目光落在福安端着托盘的手上,眉头微蹙,像是哪里不对劲,“怎么是你端来……萧怀琰呢?”
话一出口,两人俱是一愣。
福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泛起一阵酸楚。
是啊,从前这种近身伺候的活儿,哪里轮得到他?那位辽国皇子,明明身份尊贵,却像是扎根在了陛下身边,事事亲力亲为,喂药、布菜、研墨、披衣……
甚至比他们这些宫人还要周到仔细,仿佛那是他天经地义的责任。久而久之,竟连陛下都习惯了吗?
沈朝青猛地清醒过来,眼底那点迷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抿紧了唇,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福安看着陛下这副模样,心里五味杂陈,终究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叹了口气。
“陛下,老奴多句嘴,您若真是不喜他,厌他,为何当初不直接……”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反而那般……折辱磋磨?”
他实在想不通。
以陛下对李氏的狠绝,若真视萧怀琰为死敌,早该有千百次机会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
可陛下没有,反而将他放在身边,时而极尽凌辱,时而又流露出维护。
沈朝青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并没有立刻斥责福安的多嘴,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为何?
一个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脑海。
不是后来那个在他脚下隐忍蛰伏的质子,而是最初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灼目红衣,在辽国皇城街道上,以一支利箭拦下他嚣张车驾的青年。
那般骄傲,那般耀眼,如同雪山之巅最凛冽纯净的冰雪,又如同燃烧在最暗夜里不肯屈服的火焰。
沈朝青的眉头蹙得更紧,似乎被那段回忆刺痛了某根神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