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努力生长着的小黄花倏然伏倒了茎秆——在即将够到腰际的时候。
江封顿了一顿,又抬眼看向唐珩。
“?”
“忙正事,忙正事。”唐珩打了个哈哈道,“应该急着要吧?快去,这肯定是来催你了。”
看着哨兵臊红的脸,江封扬了扬眉,没有接话。
唐珩抢先江封一步出了精神图景。
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江封的表情,等待着向导回神之后变化,生怕这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又想出了百千万个客观的理由,再突然就反悔翻脸了。
于是,当客厅的景色重新出现在眼前时,江封便看到了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哨兵。
江封眉眼一动,“怎么了?”
还好,暂时看起来不像有要反悔的意思。
哨兵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又不禁傻笑起来,“你挺好看的。”
“……?”
“没。表白完之后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就想夸夸你。”
说这话的时候,唐珩费了好一番力气想让自己正经起来,但是很明显没有太大成效。
至少,江封被逗笑了。
这么多天过去,那被文火温热的牛奶再一次滚了、沸了,兴许是那泛开的气味太过香甜,终于教人不忍心将它放冷搁置,而是盛进白瓷碗里,小心翼翼地捧入手心。
啊,唐珩在心里又感慨了一遍,他的向导真好看。
现在他也是有向导的人了。
最开始的那则通讯,的确是驾驶员小陈拨来确认行踪的。
“很急吗?”唐珩随口问道。
“两个小时之后有一场内部会议。”
“关于什么的?”
这话刚一问出口,唐珩就后悔了,而还来不及将其收回,便看见江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眼看了过来。
……他并不想这么快就把关系弄僵的。
唐珩有些懊恼。他正准备找补一些什么,又听见江封答道:“接下来的一些工作安排。下个星期开始军区内部有对席座人选的提名。”
某两个字撩拨了哨兵的神经。
察觉到唐珩身体一瞬间的僵硬,江封顿了一顿,继而抬手握上哨兵肩头,极缓而沉地按了一下。因为姿势的改变,二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了些,视线一瞬间的错开又回落,为某些无形界限的消融提供了充足的时间,而此刻,他们彼此的呼吸相交着,一如先前在精神图景时的那般。
“唐珩。”江封深吸了一口气,任凭属于哨兵的信息素气味占据肺腑,然后郑重地喊了一声他的名,“之前应下的话,我不打算收回。”
唐珩望向直看着自己的那双眸,他看见了其中的神色浮动闪烁,像是冰面之下潜藏着的巨兽,数度想要破冰而出,又数度蛰伏。
他不懂,暂时也不想去懂。
于是,思绪转过几轮之后,唐珩便只能做出一副不屑的模样,轻嗤一声,“你要反悔的话现在还有机会,等今天过了,你要是敢出尔反尔,我铁定追到你办公室去当着你所有下属的面把你揍一顿。”
说着,他甚至还攥紧了拳。
他是真的会这么做的。唐珩对自己道。
而回应的话语却来得干脆迅速。
“嗯,我知道。”江封应道。重如磐石的应予落下,与此同时,一份明快的物什又在翘杆的另一端升起,“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不还手。”
“……还手你也打不过我。”
对此,江封没有说话,只扬了扬眉。
因为话题的转变,积蓄的阴翳一扫而空。
唐珩将眼睛一瞪,不满道:“你这什么眼神?之前那几次要不是你作弊,我一只手就能撂倒你。”
“精神控制是作为向导的优势,我没有道理不用。”
“嘁,借口。”
句尾的发音没有走完,唐珩忽地就感觉肢体失去了控制,可这又与之前如钢钉穿凿四肢般的强硬感受不同,是从骨髓里漫出来的酸麻,像是在氤氲着热气的水池里泡得久了,需要人搀上一搀、抱上一抱才拾得回力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