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眼里惶恐不减反增,一个劲地讨饶,甚至推开他。
她眼角溢出的盈盈泪光证明她的难受不是作假,宋持砚心头一阵软意,压低嗓音哄她。
“别怕,我们可以的。”
温水煮青蛙一样的缓慢,田岁禾她魂魄都要被逼离身上,她只能扶着宋持砚的肩头,脸埋在他肩窝,好抵抗这恐惧和压迫感。
依恋的姿态让人熨帖,宋持砚目光又温和一分。
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哄女人,手掌上下轻顺她的脊背,低头吻她耸起的削瘦肩膀,柔声抚慰着。
“我在呢。”
“没那么难,真的。”
“有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岁禾,你比宰相厉害。”
田岁禾第一次发觉他这样会哄人,她竟晕头转向,仿佛是被温水环绕,虽然知道危险,但也不自觉降低戒备。
在这样的哄慰之中,她忘了六寸到底是多么骇人的数目,逐渐放松下来。而前一刻还体贴耐心的宋持砚突然变了脸。
他用力地按住她。
“宋持砚!”
田岁禾哭着骂了出来。
水波像暴雨之下的海面动荡,涛声之中夹杂着宋持砚的诱哄声,他故技重施,只是这一次他是柔中带刚、口蜜腹剑,虚伪极了。
等他们双双裹在柔软的被窝里,田岁禾眼尾红得仿佛抹了胭脂,还止不住地轻轻抽泣。
宋持砚拥着她,还在夸她:“岁禾,你当真是人间尤物。”
田岁禾脸深埋在他怀里,咬牙切齿地道:“你才油物,这么腻歪的话,亏你说得出……”
宋持砚身子僵了僵。
他平生第一回 试着夸赞女子,属实经验不足。学着昔日同僚赞女子“人间尤物”。原本已违背他含蓄的性情,竟被她嘲笑了?
是他的语气不够自然?
还是用词太肉麻?
宋持砚陷入了困惑,以及少许挫败。他总是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淡漠,难得见他吃瘪,田岁禾好奇抬起头看他,也愣住了。
宋持砚那如冰雪冷淡的面容在一通胡闹之后染了绯色,不近人情的大冰块成了初春泉水。
显得这个人怪温柔的嘞。
冷面上甚至有些不自然,好像经历着什么窘迫的事。
田岁禾好一会才收回目光,对于方才的夸赞还耿耿于怀,不甘心地又还击一句,“哪有人夸女人家的是油条的,你比我大,你才油物,老油条!又老又油……”
宋持砚突然笑了出声,笑声通过胸腔震到田岁禾的耳边。
田岁禾才壮起的胆被他这畅快的笑给跑光了。
要知道她天也怕地也怕,更怕宋持砚,最怕宋持砚笑,他每次一笑,她觉得自个生死难料。
她不是骂得他生气了吧?田岁禾当即爬起来要逃。
脚踝却被他从后抓住。
田岁禾被宋持砚给拖了回去,再度深丈浅量。他的墨发在她身后飘摇,她揪着枕头不敢回头,咬着下唇不愿意再叨扰。
宋持砚扣住她的手,与她双手十指紧扣,声音在身后响起。
“田岁禾,人间尤物,是言女子风情万种,乃绝色佳人。而非指女子油腻似老油条。”
田岁禾又一次吃了不认字的亏,跪在榻上肠子都悔青了。
夜深人静,她累得无力再别扭,凭宋持砚拥着入睡。
烛火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冷冰冰的客栈雅间也有了温馨的错觉,宋持砚指腹描摹怀中人眉眼,不厌其烦地在她眉间游曳。
指腹停在她唇瓣,指尖挤入,她睡梦中不耐烦地皱眉。
幼时都不曾有过太多玩心,宋持砚却在及冠后的某一年难得起了玩心,他拈起她一缕发丝,在她唇角轻轻地拂动。
她有所察觉,张口不慎将发丝含入口中,察觉之后忙吐出。
“呸、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