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羽凝心里想着事,一时忘了撂下帘子,望着方才那两人跑走的方向发愣。
穆风捧着一把野葱跑过来,挡住她的视线,笑呵呵问:“孟姑娘,这野葱怎么做好吃?”
孟羽凝回神,耐心解答:“可以炒肉,炒蛋,做包子,馅饼,还可以凉拌,都很好吃。”
穆风高兴地说:“那么多吃法呢,那可得多拔点。”
说罢转身,高声把孟羽凝说过的话转述一遍,末了叮嘱一遍:“兄弟们,咱们人多,一定要多搞一点才够吃啊。”
众护卫高声应好,越发欢快地拔拔拔,薅薅薅。
孟羽凝看着这一幕,心中起了怀疑。先前她还真当他们是好几天没吃到能入口的菜,这才如此积极。
可此刻再想,觉得自己天真了,他们搞出这样一番阵仗,怕是为了给那两人打掩护的吧。
那可都是前东宫的护卫,前储君手底下最信任的人,哪里会为了一口野菜,就跟没见过什么世面似的,东奔西跑,大呼小叫,把一向纪律严明的队伍都搞得乱了队形。
孟羽凝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对了。
不过转念一想,祁璟宴被康文帝和三皇子明着暗着打压到那个地步,还能逆风翻盘,说明他绝不是个听天由命,坐以待毙之人,能想法子派人出去送信,也属正常。
想到自己和祁璟宴在一条船上,她的命和他们绑在一起,孟羽凝放下窗帘,双手合十,暗中祈祷。
刚才那两位兄弟,不管你们要干什么事,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护卫们把后面那辆马车装得满满登登之后,便也停了手,各自回了马上,跟着队伍一起前行。
见他们终于安生了,后面那些官兵也松了一口气,不再骑马时不时跑过来看。
队伍燃起了火把,顶着夜色沉默前行,只余车轮辘辘,马蹄声声。
孟羽凝坐累了,把几个像是装了被褥的大包袱摆好一点,脱了鞋子,爬上去,蜷缩着躺好。
她担心那些官兵会发现少了两人再起冲突,也担心那些流寇突然从哪里冲出来,但这些事情她都左右不了,便也不多想,闭上眼睛,调整呼吸,随着马车晃晃悠悠的节奏慢慢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的帘子被人从外边掀开一个缝隙,随后一道火把的亮光照了近来,随即帘子撂下,车厢内又暗了下去。
穆风跑到祁璟宴的马车边上,低声禀报:“殿下,孟姑娘已经睡着了,奇的是,今晚竟然没有像先前那样偷偷哭。”
祁璟宴淡淡“嗯”了一声。
穆风又把声音压得低了些:“殿下,方才的事,她瞧见了,您说要不要寻个机会警告她一下,不要乱讲。”
祁璟宴:“无妨,她应该知道怎么做。”
穆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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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这些天太过疲惫,孟羽凝这一觉睡得极沉,等睡醒过来,一时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足足愣神了好一阵,才回想起昨天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一切。
她翻身坐起来,掀开车窗帘子,就见天已经蒙蒙亮了。
队伍仍旧在安静前行,她诧异昨夜的安宁,但没事发生,总归是好的。
又活了一天,孟羽凝心情不错。
山间清晨的空气无比清新,她用力吸了几口,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见她露头出来,前头跟在祁璟宴马车边的穆风放慢速度,和她打招呼:“孟姑娘,昨夜可有歇好?”
孟羽凝点头:“睡得挺好的,你们就这样骑了一晚,不累吗?”
穆风摇头,一脸骄傲:“这算什么,当年跟着我们殿下在外头打仗的时候,几天几夜不合眼那都是常有的事。”
孟羽凝想起来了,祁璟宴虽然是嫡出皇长子,可皇贵妃生的三皇子也颇得康文帝的喜爱,所以这太子之位迟迟没有立下。
祁璟宴十五岁那年,北边有外敌入侵,他舅父穆骁被任命为大将军,率兵前去平乱,他自请跟随。
那场战乱持续了足足三年,他从十五岁打到了十八岁,从一个风度翩翩的玉面书生,变成了一个自带杀气的冷面将军。
他从战场上回来之后,康文帝才册立他为太子。
只不过这太子才做了不过两年,祁璟宴还没加冠,就又被康文帝从储君之位上搞了下来。
说到底,是祁璟宴这个太子太过优秀,原本就被太傅们称赞德行兼备,胸怀韬略,后又被各位老将军们夸赞足智多谋,能征善战。
而康文帝这人偏偏心胸狭隘,自己儿子如此优秀,他不欣慰自己后继有人,反倒要多疑猜忌,总觉得祁璟宴早晚有一天要弑君篡位,当然,这跟窦贵妃时常在他耳边吹枕头风也大有关系。
这回祁璟宴被贬,他的舅父一家也跟着被罢官抄家,阖家上百余口被发配西北,再加上皇后一死,他们穆家算是彻底失势。
只是她好奇,祁璟宴今年二十岁,穆风才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