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逢煊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些情绪,却找不到对应的过往与之呼应。
逢煊其实无数次想过,或许可以坐下来,和乔星曜好好谈一谈,别折腾了。
可乔星曜从来不要听。
那架势,仿佛打定了主意要经年累月地这样耗下去,固执地、一遍遍地用这种方式提醒逢煊,是你欠我的。
到了后半夜,乔星曜开始发起高烧,浑身滚烫。
逢煊吓了一跳,翻找退烧药给他服下。
乔星曜看上去人高马大,实则身体底子并不好,一年到头总是病歪歪的。
段亦尘之前就说过,以前乔星曜身体就挺好的,总之车祸过后,他隔三差五也要病一场。
这次更是因为易感期过度注射了抑制剂,又不管不顾地灌了那么多酒,几重打击叠加,才彻底垮了下来。
段亦尘临走时,脸色凝重地对逢煊交代:“下次千万别再让他这么乱注射抑制剂了,简直是在玩命。他那只手,旧伤反复发作,痛起来也不能光靠吃止痛药硬扛,得系统治疗。”
他叹了口气:“根源上的问题,得重视。”
那只手,是当年那场惨烈车祸留下的旧伤,隔一段时间就会准时发作,疼痛难忍。
那场车祸,逢煊伤了脑子,乔星曜伤了手,算起来他们挺同命相怜的。
第二天乔星曜的烧就已经退下来了,可人还是没精神没胃口。就在床上歪躺着的时候,管家拿着他的电脑过来给他,突然说:“……他叫人来翻花园了。”
这个他是指逢煊。
语气里还有几分痛心。
乔星曜原本慢慢地看着邮件,突然就停住了。
逢煊不知道乔星曜往这里扔了什么,翻一个花园足足折腾了三天,里面盘根错节地种着玫瑰,翻了四分之一的时候,逢煊就有点后悔了。
怎么就脑子一热,可都到这份上了。
乔星曜喝了半碗粥躺在床上,理疗手的医生刚离开,他盯着天花板丝毫没有顾忌着胸闷气短的管家问还在翻吗?
管家点点头,乔星曜说了声“哦”,就让管家出去,他要休息。
可管家关门的时候,他还没要躺下的意思,眼睛就盯着窗户的方向。
逢煊问管家他到底扔了什么在里面,结果管家也只是摇头,最后一天有工人拿着金属探测仪找出一枚戒指,里面满是泥垢。
逢煊将它握在手心,用指腹一点点擦去表面的泥污,洗干净后,露出底下素雅的戒圈。他对着光,仔细打量戒指内侧那一圈细微的刻字——q ≈ f。
两个紧密相连的字母,像是一个不容置疑的证明。
他迟疑着,尝试性地将它套进自己的无名指,尺寸竟然刚刚好,严丝合缝。
逢煊叹了一口气,他挺乱的。
乔星曜这场病,反反复复,生生拖了一周才见好转。
这天,逢煊走进他书房,将那枚已经被彻底擦拭干净、恢复原本光泽的戒指轻轻放在光滑的桌面上,推到乔星曜面前:“你那天晚上……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乔星曜目光从文件上抬起,落在那枚戒指上,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
逢煊明白,乔星曜心里肯定不好受。
逢煊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看着乔星曜沉默的侧脸,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乔星曜微凉的手指,语气里带着近乎哀求的意味,低声说:“我以后……肯定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也别折腾了……咱们别闹了,好好过日子……行吗?”
他承认,乔星曜用他的招,简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乔星曜突然把脸用力扭向另一边,避开了逢煊的目光,只留下一个线条紧绷的侧颜,声音闷闷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塞,重复道:“……你自己说的。”
逢煊看着他这副难得流露出别扭和脆弱的样子,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掐了一下,肯定地回应:“嗯,我说的。”
在他们儿子满二十三周的那天,逢煊第一次尝试着,主动去哄那个似乎永远在生闷气的乔星曜。用的,还是乔星曜自己准备的、却阴差阳错未能送出的那枚戒指。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方法竟然奏效了,笼罩在两人之间长达数周的冰墙,终于被这枚小小的圆环撬开了一道缝隙。
晚上入睡时,乔星曜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重新伸出手,从背后将逢煊整个搂进怀里。
极其亲密的那种,手臂紧密地环抱着,温热的胸膛贴着他的脊背,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发顶,呼吸均匀地洒落。
逢煊在黑暗中安静地躺了一会儿,感受着身后传来的、久违的体温和心跳。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你的手……还难受吗?”
身后的人沉默了几秒,搂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滚烫的唇贴着他后颈的皮肤,答非所问,声音低哑地吐出两个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