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水吞服之后,傅嘉安从书包的最下面一层,竟然又摸出一个小而扁的塑料包装盒。从包装就能看出来,是黑咖啡,最苦的那种。
翻过来,盒子背面贴着一张纸条:「别睡,答题。」
那字迹,不用仔细辨认就知道是陆桀写的。字如其人,好像看见那些有力顿挫的笔触,就能想到那个人身上干净又锋利的气息。
盒子里装了三条咖啡,拿出来之后,另一张纸条又掉了出来:
「下毒了」
心底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像看见一只呲牙装凶的小狼狗。
咖啡啊。傅嘉安有点遗憾,为什么刚好是自己不能喝的东西呢。
不然他还蛮想试试,陆桀给自己下的毒。
比赛结束后,傅嘉安跟莫老师一起去了比赛那所大学的食堂用餐。傅嘉安其实只是坐在座位上等着,莫老师端回了双份盘子,都堆着满满食物。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都拿了一点,可以吗?”
傅嘉安点点头。
毕竟他没有爱吃的东西,他非常,非常,非常的挑食。
一通越洋电话忽然打了过来,是沈如扉,傅嘉安拿起叉子的同时按了接听。
“小傅同学答完竞赛题了吗?”
傅嘉安用叉子戳进一根芦笋,睫毛淡淡垂下:“答完了。”现在是普林斯顿的中午12点,国内的凌晨四点,沈如扉应该是特意定了闹钟起来给他打电话的。
“在干嘛呢?”
“在吃饭。”
“在那边大学的食堂吗,东西吃得惯吗?”沈如扉打了个哈欠。
“吃得惯。”
沈如扉坐起来了,“真的假的,都吃什么啊?”傅嘉安从小打针输液吃药都很乖,就是吃饭比服毒还艰难。所以才根本不不长肉,整个人病恹恹的。
除了吃抑制头痛的药之外,沈如扉不得不给他安排很多很多补剂,以免傅嘉安像小时候一样三天两头病倒。
“都有什么啊?”沈如扉心想,他这个弟弟长的难道是个洋胃,美国食堂终于和他的口味了?
傅嘉安没有感情地开始报菜名:“烤芦笋。”
沈如扉:“你不是不吃芦笋吗?”
傅嘉安:“炖鸡肉。”
沈如扉:“你不是不吃鸡肉吗?”
傅嘉安:“炒虾仁。”
沈如扉:“你不是不吃虾仁吗?”
傅嘉安:“牛油果沙拉。”
沈如扉:“这个连我都不吃。”
傅嘉安点到最后一道:“奶油蘑菇汤。”
沈如扉:“…傅嘉安,你是不是说胡话了,你不是最讨厌蘑菇吗???”
“因为我忽然,” 傅嘉安的嘴角似乎扬起了一些,又似乎没有,“想成为一个很健康的人。”
想长命百岁。
第10章 宣战
周末,陆桀在房间里关上门一个人坐在书桌前。
台历上的9月23号那天被画上一个圈,按照原计划,这应该是他飞往美国比赛的日子。手机震动了两下,叫他打球没得到回复的江焱还在坚持不懈地发骚扰短信。
陆桀不想回,因为没睡好,他现在还头昏脑涨。
早饭的时候,戴梦淑还问他:“小桀,你之前说的出国竞赛是什么时候?”
陆桀把嘴里那口包子咽下去,说,“不去了。”
“那正好,”戴梦淑倒是挺高兴,“我听你舅舅说了,这比赛来回折腾一趟得快一周呢,而且又没什么用,就相当于出国旅游了一圈嘛。”
“舅舅亲口说的?没什么用?” 陆桀没忍住揪住字眼,顶了句嘴。
戴梦淑道,“不用他说,高考又不加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别被这些事耽误学习,知道吗?”
耽误学习。
其实真正有没有耽误根本不重要。只要戴梦淑觉得是“耽误”,就一定会插手阻止。无论是陆桀的座位,陆桀的竞赛,还是小时候陆桀最喜欢的那只叫“糖醋鱼”小狗。
陆桀初一那年,戴梦淑和陆合离婚,戴梦淑很干脆地命令陆合搬走时把糖醋鱼带走。
等陆桀放学回家的时候,窗明几净,地毯上没有糖醋鱼最爱叼在嘴里的那颗脏兮兮的网球,阳台也没有了铁笼和食盆。他的生活里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只小狗一样。
他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场景,他站在阳台的样子可怜又无助,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好像即使大哭一场,流泻出的悲伤也远远达不到他所能感受到的悲恸。
心被剜走了一块,可他不能发脾气、不能嘶吼,因为他必须体谅一个从今往后要单身抚养自己的母亲的苦心。
算了,不想了。
陆桀从书桌的最下面一个抽屉,拿出一本压箱底的大学物理书。很旧了,他高三之前常翻看的,也是莫老师给他的。
陆桀其实没有宣扬过这份特殊性,也没有炫技一样在考试时用上那些考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