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济向身后招了招手道:“鲁千手,你来试试!”
鲁千手应声上前,打开随身携带的木箱。只见里面密密麻麻陈列着短锯、刨子、羊角锤、八角锤、凿子、木锉、钻头……更有一些常人根本不认识的器具。那铜黄锁此时是开着的,鲁千手先观察一番,把锁锁上,随后尝试开锁。
看见这般架势,众人对鲁千手不禁刮目相看。
只见鲁千手当真长了千手一般,一手托着铜黄锁,一手用八角锤轻敲锁头,一手用一根细长钢丝挑动锁眼中的机簧,一手用粗短钢丝塞入锁眼钩探锁销,一手用短脚镊子扭动锁芯……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原本嬉皮笑脸的话痨陡然间变了一番模样,拿着纤细小巧的器具,如同拿着十八般兵器。过了足足两刻钟,鲁千手放下手中铜黄锁、八角锤、长短钢丝等物,脸色沉重,表情变得和张无舌一般无二:“都说‘椒图王’制锁之术天下无双,咱这回可是心服口服!”
司天监众多生员中,鲁千手尤其擅长锁具。有一次半夜喝醉了跟人打赌,说东京城内没有他打不开的锁。当时无人信他,他一气之下,只用了一根韭菜,硬生生开了整整一条街的锁,惊得众人目瞪口呆。云济对鲁千手的本事十分信服,连他也打不开,可见这把锁确如高士毅所说,堪称无懈可击。
“窃贼会不会是那位‘椒图王’?”于松开口问道。
高士毅摇头:“两个月前,本侯曾找过‘椒图王’。只是……那老家伙早在一年之前过世了。”
“那他有无可能在制作这把锁的时候,多造一把钥匙?”
“不会不会!”鲁千手斩钉截铁道,“‘椒图王’是大宋第一锁匠,他制成的每把锁都只配一把钥匙,即便主人要求,也绝不配第二把!”
众人静默半晌,于松看向高士毅:“寿光侯,敢问你今早离开卧房多长时间,这期间可有什么人出入?”
“本侯离开后,前前后后约莫一个半时辰。这期间……本侯出门的时候,嘱咐她们几个收拾房间,回来时却一个人都没有。”
丫环怀月道:“侯爷,奴婢几个收拾房间只用了不到两刻钟,刘管事还安排了许多衣物要洗。明日便是除夕,奴婢和梦竹、慕梅半刻都不敢耽搁,就去了洗衣房。”
云济瞥了一眼,却见这三个丫环双手通红一片,怀月的左手上更是生了冻疮,显然是用冷水洗衣冻伤所致。
梦竹补充道:“我们离开前,二衙内来过。当时听兰留在屋里陪他说话,至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奴婢几个可就不知道了。”
“少在这儿阴阳怪气,老编排我的不是!”听兰瞪了梦竹一眼,转向高士毅道,“侯爷,奴婢昨夜崴了脚,二衙内见奴婢脚上带伤,来告知奴婢药房里存有治瘀伤的灵药,让奴婢自己去支取。”
她一边说,一边蹲下来揉着自己的脚踝,一副娇弱不堪的模样。怀月、梦竹、慕梅眸中满是厌恶,显然和她嫌隙颇深。而按照听兰所说,她并非一直都在房中。
高公净接过话头:“我只在屋里等了半刻钟,见爹没回来,就赶去前院清点米面,安排今日施粥放粮的事。随后就听说我大哥出事了,于是急匆匆赶到佛堂,结果又得知父亲房中失窃,便急忙过来。”
云济目光一闪,瞬间将高公净所说和高家位置对了一遍,心中一个念头急速闪过:高家前院里有马棚、有碾坊,中跨院里全是仓库,左边存米,右边存面,再往后,是带廊子的砖瓦房,高士毅的卧房在内院最深处。高公净安排人放粮施粥,也是在中跨院的位置……想到这里,他顺口问了出来:“放粮时,米面要在前院清点吗?”
“其实在中跨院有专管的账房清点,不过我刚刚开始接管家中事务,所以会等粮食运到前院后,再清点一遍。”高公净急忙解释。
人群中,有两个负责施粥放粮的家丁,听到这话时,忍不住相视一笑。
云济不动声色地观察众人,见到这两人的表情,立马问道:“你俩笑什么?”
两名家丁脸色一僵,急忙敛去笑意,齐齐摇头:“没、没有笑……”
“怎么没笑?我看得清清楚楚!莫非是高二衙内说谎,你们替他隐瞒?”
“没有没有!这怎么可能?”两人慌忙否认。
“你们支支吾吾不说,难道是想给高二衙内泼脏水?粮食在中跨院的粮仓里清点一遍,高二衙内在前院还要清点一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吗?”云济脸色一沉,一顶大帽子扣了过去。
那两人脸都绿了,一时惊慌失措,其中一个磕磕巴巴道:“年前的日子,高家每日施粥,都得整整一车粮食。咱中跨院藏的都是好米,那帮泥腿子哪里配得上吃,少说也得……十掺二吧?”
狄依依心直口快,问道:“什么‘十掺二’?”
两个家丁不敢乱说,倒是高士毅神色尴尬。
云济拍了拍狄依依的肩膀,小声道:“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显然是高家暗地里的门道,似乎与案件并无关联。”
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