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妫姜却看出了同窗表情的诡异,饮着手里的甜浆问道:“怎么……猜出来了?”
莘奴静默了一会,低声道:“我曾经卖盐袋给女闾中的女子,见她们迎来送往,交接之人太多,有个别的便染了些难言之症,□□腥臭污浊,痛苦不堪……你虽是医者,也当注意,他这般与众人交接……难免染上些说不得的污秽,就算医治得好,也太腌臜……你万不可贪图了他的奇巧技艺……就……难以自拔……”
妫姜这位齐国贵女一向是稳重惯了的,可是到底还是被莘奴的话激得差点将嘴里的甜浆喷了出来。
好不容易咽下,妫姜怕引来在船头高谈阔论的王诩与姜云君的注意,只能捂着肚子闷笑,一时间,倒像是上午医馆里的那几个无赖一般,只差在地上打个滚了……
“哎呦……姐姐你怎么也如姬莹一般,变得这么敢说?哈哈,怎么个奇巧技艺?姐姐你倒是说得清楚些,莫不是恩师精于此道,让妹妹你难以自‘拔’了?”
若不是真担忧着妫姜染了暗病,莘奴哪里会说出这般胆大的话来,没想到妫姜全不领情,还笑得这般抽搐,再加上她那个“拔”字说得意味深长,让莘奴琢磨了一下后,脸腾得如烙铁一般,只想转身,不再理会这个没正经的同窗。
妫姜忍得辛苦,待得好不容易忍住了,才拉着莘奴的手道:“你可真敢想!究竟是怎么一路想到了那里?女子的无本生意固然是出卖皮肉,可男子的无本生意,便不止这一项了啊!”
妫姜的话点到了这里,让莘奴听得眨了眨眼,复又回头望向船头手握鱼竿一边垂钓一边与王诩闲聊的姜云君。
乍一看,他的确是长得风流,可是若仔细看,他的眼角眉梢的气质里透着一股慑人的阴气,那时常年在刀口舔血过火之人常带的杀气……
突然,莘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这位姜云君做的营生是他人的性命不成?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清,为何他的部下个个都是寡言而凶悍,携带的武器少有当时游侠佩戴的起装饰作用的浮夸长剑,而是短而趁手的兵刃……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妫姜的两任新婚丈夫都能死得这般悄无声息。
却不是这位姜云君的价钱几何?若是手脚干净的,她都忍不住想要光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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妫姜笑了一会,轻声道:“取他人性命,替人解忧,可不就是无本的生意……”
这一句,尽解了莘奴的疑惑,她一时突然想到当是临淄城门,赵国使者被刺的那一场闹剧,说不定也与姜云君有关。
她一时不能消化自己竟然登上了一个刺客头子的海船的事实。
不过两个男子却玩得各自得趣。王诩与他的这位好友显然也是钓鱼的好手。在海中垂钓原本就比在湖中难上许多,可是这两人都是臂力过人,而且经验老到,是以不多时便钓上了许多的大鱼。海鱼肉质鲜嫩,相较于湖中出产的鱼肉多而刺少,味道十分鲜美,最适合用来做脍。
此番出行,除了几名侍卫之外并没有带侍女出来,姜云君大大咧咧地将几条硕大的拍打着尾巴的海鱼拎提上来,扔甩在妫姜与莘奴的脚边,说道:“今日且在船上尝些时鲜的海味。那些个粗人手脚粗鲁,反而破坏了鱼的鲜美,莫不如两位丽姝为我们准备晚食可好?”
一向温婉的妫姜此时却斜眼瞪向了他,说道:“我与姐姐做的美食你也配吃?”
姜云君笑嘻嘻地挨坐在她的身边,故意低头嗅闻她脖颈处的淡淡药香,挑着眉道:”此处不是齐宫,休想拿出贵女的架势来。既到了我的船上,就是给我洗手做羹汤的厨娘。做的美味些,且赏你些好的。若是不美,直接扔下船去喂了海鱼!”
莘奴刚知这位看起来没个正经的姜云君操持的是何等凶险的买卖,如今看到他恶形恶状地恐吓妫姜,心内的不适顿时涌起。
可谁成想,妫姜的反应却是嘴角微微勾起一笑,伸手捏住他的耳垂道:“若是做了,便是酸苦难咽的也要笑着说味美,不然的话先剁了你的舌头喂鱼。”
姜云君一堂堂七尺男儿,被女子拎提了耳朵,竟然不见羞恼,只是顺势扯来妫姜的玉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印下一吻笑道:“手已经美味如斯,况且亲手制的鱼乎?”
二人这般自然的调笑,让一旁的莘奴看得目瞪口呆。
此时船行深海,四面被海面环绕,除了二人带来的侍卫再无旁人,妫姜多少褪去了齐宫贵女的内敛,显现出的是比姬莹还要外露的奔放。这等明显是陷入热恋中的男女爱,是莘奴生平未曾接触到的。
她也无法想象妫姜这样温文尔雅的女子,居然会与姜云君这个与齐国皇室有着这等牵绊的男子陷入如此缠绵的热恋,更加无法想象这男子还是个冷血以命换钱的亡命之徒。
而且说到底,在莘奴十八岁的青葱年华里,其实还没有过与哪一位男子倾心到了极致,毫无芥蒂地与之谈情说爱的经历。与孙伯的那一段两小无猜也不过是尚未成熟的苦涩的青果。而其后与王诩之间的欲念纠缠,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