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骤雨的剧烈交融固然刺激,但浮舟还是更喜欢……
宿傩为何要这样对她?其实他只要像一直以来的那样,自行其是,浮舟也没办法将他怎么样的。
浮舟思忖:我现在明明已经逃不脱了,他大可以像结了婚的男人似的,爱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宿傩这样,她都有些羞愧了。
从温和如细雨的轻吻中醒转,浮舟用水盈盈的眼睛看他,宿傩的嘴角也有润泽的光。
一根银线牵动两人的行动,从他的唇边,到她的唇边。
宿傩没动,没说话。
浮舟停顿片刻,眼中装满迟疑,却试探地凑上去。
银丝缩短,缩短,下垂,摇摇欲坠。嘴唇愈发冰凉他,她凑到进无可进,凑到两人唇缝只有一指之宽--
浮舟笨拙地伸出舌尖,舔没了那道重于一切的丝线,不慎,还碰到了宿傩的唇面。
她当着他的面,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咕咚。
宿傩原先是被那根牵扯他与浮舟的丝线封印的,现在她解放了他,唤醒了他,于是作为回报他应……
“你的表情,要把我吃掉吗?”
看哪,浮舟又是一脸无辜怯懦,装柔弱她似乎是天生在行,从一开始就这样。连他也几乎被骗过去了。
宿傩才不管她又要说什么谎话,低下头,堵住浮舟的嘴。
浮舟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句话是挑逗?她就是……宿傩正因为看懂了她的心思才无奈:
浮舟想要引诱他,使他露出她以为的本性,与她印象中的凶恶形象合一。
如果真的遂了浮舟的意,她则又要想:「果然,宿傩很坏。」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打定主意怀疑他,一边佯装感动深情一边审视冷待。
浮舟的心思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宿傩现在也不过是比以前稍微了解她。
他能确定的是,如果浮舟只是表面热情,而她的心意游离,那么早晚有一天,她还要离开他,像之前两次一样。
用跑的。
再难抵达的结局,凭她的坚韧和算计…能否达成都未可知。
可宿傩想她留下。
在他身边有那么难堪吗?宿傩一遍一遍吮吸浮舟的舌尖,接纳她的所有呼吸和口涎,一遍一遍咀嚼所有的回忆。
浮舟从来在他以为一切稳妥时,毫无征兆的,推开一扇门一般,不动声色地离开。
门后的世间显然不如宿傩能提供给她的幸福更多,但同样明显的,她宁可选未知也不选他。
乌鸦可信吗?五条悟她以前认识吗?都不。但她钻过去就和流窜的风一样迅捷。
等到宿傩追到那扇门,再次打开,门外就只有惘然。
宿傩将浮舟抱得更紧,他们在他的生得领域内,嘴唇严丝合缝地贴死,她的呻吟只传达到他耳边那么远的距离,因为更远的地方什么也没有,他的心跳与呼吸也全为她运行,除了浮舟以外再也不会有别人能引起宿傩这样的反应。
这个吻本该持续到天荒地老,但它结束的时候,两人都默然了。
宿傩忽然很怀念浮舟爱说的机灵话。
她以往总要说些:“喘不过气啦”“你弄得我嘴巴好痛”之类的撒娇,现在她就只是低头,掩唇思量,而他在静静偷看她。
而后浮舟忽然快速抬头,连宿傩都没预料到他会这样做。也许是他想得太入神,否则他就要早一步偏开目光,不让她发现自己在偷觑。
两人的目光,就在双方都意外的情境下,倏然碰撞。
宿傩的眼神并不凶狠,也没有戏谑,他认的眼神像夕阳下被小船裁开的水面。浮舟想到了他说「我爱你」的那一天。
而浮舟,她不喘息,也不羞涩,没有感情在她的眼睛里。唯有平静。宿傩想到了海洋。
“喔。”她这样说:“你还真的挺喜欢我。”
浮舟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不是-明-显-至-极-了吗!
领域内的血水在隐秘地咕噜咕噜冒泡,翻滚好似岩浆。但宿傩滚了滚眼球。
“你翻白眼干嘛?”浮舟说完,以为自己是自讨没趣,低下头也不指望回答。
宿傩却捧起她的脸和下巴,两只手都托着她耳根,动作轻柔,不容置疑。
他说:“当然,而且不止这样。”
“我真的很爱你。”
宿傩说完,又将嘴唇靠近她的脸,浮舟以为他要亲她的脸颊。
但没有,宿傩在分毫之外的距离停了一会,浮舟一动不动。冷静看他。
他温暖的叹息涌到她脸上。
眼前一黑。浮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压着自己,柔软,贴合。
是被子,浮舟在几小时前亲手为自己盖上。
她回来了,在酒店房间中。
静悄悄的,叫唤也不会有人回应。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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