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贤素来对裘智言听计从,何况关山晓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因此不急于动手。
岳岭以为裘智暗指关山晓杀害兄长,难得开口说道:关山远确实德行有亏,但他现在已是五品,又继承了关家半数家业,与哥哥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下手杀人呢?
朱永贤灵光一闪,猜测道:那可未必!也许他用了什么邪术,操控了赵老太太的心智,让她把关家的产业一分为二,所以老太太死后尸体才会腐烂得这么快。
白承奉闻言,惊讶地看了朱永贤一眼。他怎么没听说过这么好的法子,如果真有这种控制人的邪术,殿前司还需要发明各种酷刑来刑讯逼供吗?
朱永贤继续他的推理:关山远发现了弟弟的阴谋,准备去报官。关山晓为了掩盖真相,只好痛下杀手。
裘智听了朱永贤异想天开的推论,忍不住笑道:哪有这么厉害的邪术。无论是催眠还是下药,现代都没有能完全控制住别人思想的方法,裘智不信古代会有。
尽管裘智不认同关山远能操控赵老太太的猜测,但她临终前的反常行为,确实令人费解,肯定与关山远有关。
金佑谦与文勉听完春霜艳的叙述后,前往关家灵堂。苗氏见二人是来打听关家的事,脸色有些复杂。其实她在关家总体过得还算舒心,只是和关山悦相处得不算融洽。
她嫁给关山远这么多年,二人相敬如宾,关山远对妻子一向尊重,从未红过脸。婆婆虽对她不甚喜爱,但从未特意刁难过。小叔子长年在外为官,没有妯娌间的磕磕绊绊。
唯独关山悦,每次随夫婿回宛平探亲,必来娘家探望。她对父母十分孝顺,偏生看到长房,总是怒目而视,说话夹枪带棒,自己没少受气。
苗氏以为兄妹之间有什么恩怨,私下问过丈夫几次,关山远总是言辞闪烁,转移话题。她同婆婆关系平平,不便直接询问,何况小姑子是婆婆的亲生女儿,孰轻孰重苗氏还是清楚的。
久而久之,苗氏心中难免生出几分酸楚与隔阂。
她嫁进关家多年,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偏生枕边人连句实话都没有,把自己当外人一样防着,久而久之便不再多问了。好在小姑子回家的次数有限,偶尔的阴阳怪气她能忍。
如今金佑谦问及关家旧事,苗氏如何说得出来。
金佑谦看苗氏期期艾艾的样子,便换了个问法:关大爷是什么样的人?
金佑谦和关山远还算熟稔,知他是个谦谦君子,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再听听他家人的评价。
我家那口子,一点也不像武官家的孩子。整天捧着书本,笔不离手,说话也是细声细气。性子十分温和,从不与人争执。苗氏提起丈夫,话匣子就打开了,说个不停。
金佑谦问道:关大爷会武功吗?
苗氏使劲摇头道:半点不会,他总说什么刀兵不祥的,自小就讨厌练。
卫朝武官并非大字不识的粗人,尤其是世家子弟,或是武举出身的,不仅能骑善射,还精通兵法,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引经据典不在话下。
关家祖辈皆是行伍出身,十分注重子孙的文化教育。三兄妹自幼读书练武,只是关山远学了圣人之言后,便对练武不感兴趣了,从此弃武从文。
文勉问道:关千户做官后曾回过一次家,你有什么印象吗?他们兄弟相处得如何?
关山晓回家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苗氏一时没什么印象,回忆许久,缓缓道:我记得当年三叔回家,公公似乎发了好大的脾气,没让他住在家里,直接赶去了客栈。
金佑谦心中暗道:这种人谁敢让他回来啊,上次能打断大哥的腿,没准这次就敢弑父了。
苗氏接着说道:我男人劝了公公许久,公公才同意让三叔进门,一家子吃了顿饭。
文勉听后,颇有些恨其不争,关山远的腿都被打断了,还一味息事宁人,希望能维持兄友弟恭的假象,太过迂腐,这书算是白读了。
文勉看苗氏神色似有不解,估计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关老太爷厌恶幼子,追问道:这次关千户回来,为什么住回了关家?关大爷对赵老太太的遗嘱有什么异议吗?
苗氏沉思许久,讷讷道:三叔回家住是我婆婆决定的,现在她不在了,我也不清楚其中缘由。你们要是想知道,只能去问三叔了。
关老太爷辞世,关山晓回来奔丧,又是嫡亲的儿子,不好再像上次那样住在客栈。赵老太太虽对幼子心存芥蒂,但为了家族颜面,还是派人收拾了一个院子,供他一家居住。
这其中的原委只有赵老太太和关山远知道,并未告知苗氏。
提及家产分配,苗氏不禁怒从中来,面上带了几分愠色,眼中冒火。
她怒气冲冲地说道:我相公见谁都没个脾气,和三叔相处得好着呢。婆婆说分一半家产,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说什么本来就该兄弟一人一半。
金佑谦一愣,没想到关山远如此宽厚。文勉也感到惊讶,觉得关山远未免太过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