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打算抗拒从严了,既然如此,我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直接判了。
裘智知道王四姐这些人,在市井混了那么多年了,最油滑不过,肯定不会轻易认罪。他早做好了两手准备,反正手里证据齐全,几人不认罪就直接宣判。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过法律规定最多一本一利,违者笞四十。以余利计赃,按坐赃论,你多收了王老鬼四十多贯的利息,全都归入此类吧,依律杖六十。卖人子女者,杖一百。强夺者,加二等,徒一年半。所以加起来一共要打二百板子,至于徒刑以后再说。(注1)
三人都惊呆了,从没见过这么算的。他们游走在法律边缘,对刑罚还是有一定的了解,本朝杖刑就算有叠加,最多止于一百杖,不可能到二百。只是不知这老爷是真糊涂,还是故意的。
裘智从签筒里掏出一支黑签放在桌上,看了朱皂总一眼,道:每人杖二百下。
签筒里的签子一共有三支,分别是白、红、黑。不同颜色,代表着不同的意义。白色打完受刑人并无大碍,红色打完皮开肉绽,黑色打完即使不死也得残废。
蒋坝对这里的门道一清二楚,看到黑色的签子,不由眼前发黑,忍不住喊道:老爷就算我们有罪,你不分主犯从犯吗?笞刑和杖刑不一样,而且杖刑最多一百下。
蒋坝自问身强体健,打几十下还能有命,打二百下,又是黑签,必死无疑。
裘智笑眯眯道:之前给你们机会,让你们招供,你们不招啊。我去哪分主犯、从犯呢,索性全都算主犯。
说着,裘智玩味一笑:至于杖刑和笞刑是否有区别,最多打多少下,等以后你们有机会做县丞了再说吧。今天这个案子,老爷我说了算。说罢,裘智看了朱皂总一眼,示意他按计划行事。
开堂前裘智就吩咐过了,无论他拿什么签,对王四姐和李四姐必须轻打。二人是主谋,这些年定然有人命在手里,一旦招认,最轻判个斩立决。就算衙役们下手再重,她们也未必肯招认。
至于蒋坝必须重打,他就是个听差办事的,虽然干了不少脏事,但可以把责任推给老大,自己脱身。对他用刑,才会有效果。
裘智见皂隶准备行刑,心里一慌,忙垂下眼帘,双手紧紧抠住椅子的扶手。一板子下去,蒋坝嗷地一嗓子叫了起来,裘智忍不住抖了一下。他对杖刑本来就有心结,何况作为一个文明人更看不得这些,不由如坐针毡,双拳紧握,冷汗都下来了。
蒋坝每叫一声,就好像一记重锤敲在裘智的心上。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回避。裘智感觉自己比蒋坝好不到哪去,也快虚脱了。
好在没打几下,蒋坝就疼的满地打滚,哭喊道:别打了,我招,我招。
蒋坝自幼不归正道,没少进衙门挨板子,这里面的弯弯绕他都清楚。今天的板子打在身上是火辣辣烧的疼,知道这板子里加了料,衙役们这事要下死手啊。
蒋坝今年四十好几的人了,这么打下去真要没命了。
裘智看他松口,暗暗舒了口气,蒋坝再不招认,估计自己也得晕过去了。他赶忙示意衙役们停手。
我听听你打算招什么?招的不好,咱们继续打。
蒋坝哪敢有半点隐瞒,涕泪横流道:小人原是燕翔班里护院,两位奶奶在堂子里的时候就认识了,赎身后一直跟着,知道的最多。
裘智一听这蒋坝居然还是高利贷公司的初始员工,不由眼睛一亮,暗暗感慨自己运气好,道: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