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门上,两个人站在入口处,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结又消散。
市场里纵横交错的巷道如同迷宫,景非昨一边缓慢前进着,一边打量周围:“这里比我想象的要大。”
虽然是开放的最后一天,但来往的游人不少,有些会吆喝的摊主操着半真半假的行话,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
“小心。”
温瑾突然揽住景非昨的腰,将她往自己这边带。
一辆堆满古董钟表的手推车擦着两个人经过,车上的布谷鸟钟突然齐声报时,十几只木制小鸟弹出来,空气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咕咕”声。
景非昨摇头:“混乱程度怎么也和国外的一样。”
话在抱怨,语气倒是有些怀念。
景非昨挣开温瑾的怀抱,目光越过她的肩膀,落到对面的一个的玻璃柜上。柜子里陈列着各种标本:蝴蝶、蜥蜴、甚至一只白化麻雀,全部都保持着最完美的姿态。
她把温瑾往前推:“去看看那边。”
标本柜后的人正在用镊子调整一只蓝闪蝶的翅膀,景非昨认真地看着那对翅膀在阳光下折射出的金属般的光泽。
她有些好奇:“这些标本可以保存多久?”
“几百年,如果处理得当的话。”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说起这些时,语气有些骄傲,不像摆摊,倒像在展示自己的收藏。
她盯着玻璃里的展品,正看得入迷,忽然听见身后的温瑾问:“找到你的灵感了?”
景非昨摇头,夸张地叹息:“我的灵感在上次极限赶工之后就彻底枯竭了。”她再次转向摊主,“这个柜子里的都是您自己制作的吗?”
摊主笑了:“是的,而且这个柜子里都是我自己养过的动物。这些是不卖的,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旁边的标本。”
景非昨真心实意地赞叹了几声。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柜子,相较于玻璃柜里的精致,那边的陈列品呆板地排列着,表面泛着冷硬的光泽,连投射下的阴影都显得粗糙。
景非昨兴致缺缺,拉着温瑾离开了。
离开摊位,她却还在想着那个惊艳的玻璃柜。
“记得本科有一个同学,他的毕业作品就是标本。当时没少听到他抱怨制作的麻烦。你看刚刚那些标本的精美程度,不知那个摊主耗费了多少精力。”说到这里,景非昨几乎是本能地感慨,“不过倒是个另类又永久的纪念方式,她一定对她的动物们很用心。”
温瑾却没有附和景非昨:“我反而觉得标本才是她真正用心的东西,至于那些动物,像她满足自己的手段。”
或许是少有遇见温瑾对自己的反驳,景非昨忽然愣住,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感觉像是踩空了一级台阶,明明脚下是平地,却无端晃了一下。
她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直到转过一个拐角后,一个卖古董首饰的摊位才让她有了能够转移的话题。
景非昨停下来,对着那一摊东西随意一指:“麻烦给我看看这个。”
……
冬天的白日短暂,当温瑾和景非昨终于从那个古董集市出来时,夜色已经浸透了整条街。
景非昨伸个懒腰:“时间过得好快啊。”
温瑾点点头:“是的,逛了很久,一样没买。”
景非昨失笑:“这就是我淘宝的常态。”
冷风卷着冬天的凌冽气息袭来,景非昨打了个喷嚏。
温瑾把手里拿着的羊绒围巾裹住她的脖颈:“该回去了。”
景非昨没有立即回应,戴好围巾以后反而往后走了几步,摸出相机对准温瑾。
镜头里的温瑾站在路边,大衣衣摆被风掀起,回头看着景非昨,发丝被风掠起几缕。
按下快门的瞬间,时间好像定格在了这一个画面,当视线从照片里移开时,世界又从静止中苏醒。
温瑾注视着离她几步远的景非昨。
车流从景非昨的身后穿梭而过,车灯拖曳出流动的光痕,仿佛时间本身正从她们之间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