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珂玉回来的路上,就只想了这一个问题,却还是没能得到答案。
宋宝媛回府把女儿哄睡后,便一直坐在院子里等待。六安已经提前回来知会过,郎君今日会晚一些回来,但她没想到有这么晚。
不过也对,又要进宫又要忙公务,忙得很呢。
江珂玉送儿子回房间时,见到她的身影,心里道了一句“果然”,接着从她身后走过。
明明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却都只用余光试探。
将江承佑放上床榻后,江珂玉陪了一会儿,确保他睡熟了才离开。
出门时宋宝媛在外面坐着,或许是想等他走了,看看承承后再回去休息,江珂玉猜想。
但他放慢了脚步走近,沉声道:“我有事要与你说。”
宋宝媛像是早有所料,一点儿也没觉得意外,站起身来,顺势道:“我也有事要与你说。”
隔着三步的距离,月光下两人的影子细长,与树影重叠。
彼此沉默许久,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可真当江珂玉先开了口,宋宝媛却迫不及待地打断他,因为不想再把这件事情听一遍,还是从他嘴里。
江珂玉怔了片刻,实在猜不到她从何而知。
宋宝媛将双手背于身后,掐了掐掌心,“你要另娶我管不着,但是承承和岁穗,我要带走。”
什么?江珂玉眸光微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
“你喜欢谁,我左右不了。”宋宝媛极力想要平静,可话说出口,还是没控制住,拔高了音量,“但承承和岁穗是我亲生的孩子,我绝不允许他们管那个人叫娘!”
“谁?”江珂玉心中憋闷。
本就劳累一天,现在又无端被质问,他纵是竭力保持冷静,却也有些焦躁,“我答应承承他不会有第二个娘的时候,你不是听到了吗?”
宋宝媛别过脸,“你不必再遮掩,这一日我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你……”江珂玉一顿,觉得荒谬又可笑,“我在你眼中,便是这么不可信的人吗?若你觉得我在孩子面前可能是随便说说,那我在爹面前承诺过,你不是也知道吗?”
“你放心好了!是我提的和离,爹爹如何都怪不到你!”
宋宝媛攥紧手心,“我只要带走承承和岁穗,之后无论是我还是孩子,都保证不会去打搅和妨碍你的生活。”
“你到底是在哪里听的谣言!”
“还有一件事情。”
宋宝媛只想把自己要说的话赶紧说完,害怕被他打断思绪,自己便没有勇气再和他撇清关系。
“除了让你娶我这件事情,爹爹存有私心之外,他一直都真心对你。待你得偿所愿,一切回归正轨,还请你,不要再怨恨他了。”
江珂玉不可置信地望向她,“我何曾怨恨过他?”
“如若没有,那你为何会为你娘哭,为我娘哭,却独独在爹灵前一滴眼泪都没有!”
“因为没有别人了!”
江珂玉逐渐压不住情绪,“爹娘都不在了,我再和你一样哭得昏天黑地,你指望谁把这个家撑起来!”
宋宝媛微微怔愣,眸光闪烁,哽咽着呢喃,“你就是有……你就有因为娶我而怨恨他,你就是有……”
“我没有。”
“你有!”
四目相对,在彼此眼中,能看到陌生的自己。
宋宝媛的固执像是刀子,将人心一点一点剥开,血淋淋的。
江珂玉莫名庆幸,因为夜色中,能藏住他泛红的眼睛。
半晌,他背过身去。
宋宝媛借机抬起手,抹去眼角即将滑落的眼泪,“事已至此,我们也不必……”
“是!”江珂玉蓦地回身,“我是怨他!”
像是平静湖面突然丢进沉重的石头,泛起的涟漪恰如宋宝媛此刻的眼眸,久久不能平息。
“是,我是怨他!”江珂玉连连后退,满目迷茫,“我怨他,怨他愿意养我却不愿意信我,非要觉得我只有娶了你才会对你的一生负责!”
“怨他为什么和别人一样,也要拿我终身的姻缘、漫长的一生来谈条件、做交易!”
“怨他临了让我知道,我不过是他养来给你做一生保障的工具!”
爆发的情绪让他看起来在失控的边缘,却也在某一刻让他卸下心中的重负。
泪水模糊了双眼,让宋宝媛看不清他的模样,但平添了坦荡,变得不管不顾,“你要怨就怨我好了!”
“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喜欢你,更不该让他知道我喜欢你!他是害怕……害怕他死后,这个世上再没有人会为我筹谋,所以犯下了这样的错误……都是我的错!”
喜欢他?
江珂玉愣住。
妻子嫁予他时,年少懵懂。他以为,她是遵听父母之命,所以稀里糊涂做了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