颌线。那触感如同毒蛇爬行,冰冷、粘腻、带着不容置疑的所有权标记。安洁猛地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因极致的恐惧和屈辱剧烈颤抖,牙关紧咬,似乎再次尝到唇齿间熟悉的血腥味。
然而,在这灭顶的恐惧和厌恶之下,安洁混乱的感官中,竟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异样——那冰冷指尖划过皮肤时,带来的一丝奇异的、近乎麻痹的触电感?或者仅仅是因为这触碰本身,代表着莫丽甘此刻“相对克制”的“温和”?这微不足道的感觉让她瞬间陷入更深的自我厌恶和混乱。她憎恨这具身体竟会对施害者的触碰产生任何反应,哪怕是最细微的生理性震颤。
“那就……”莫丽甘低沉的声音紧贴着安洁的耳廓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残忍期待,如同毒蛇的嘶嘶低语,“……拭目以待吧,我的安洁。”
那声“我的”,如同宣告所有权的滚烫烙印,狠狠砸在安洁摇摇欲坠的意志上。脸颊被抚摸过的地方,残留着冰冷粘腻的触感和那丝令她作呕的异样麻痒,挥之不去。她僵在原地,连指尖都无法动弹,灵魂仿佛被抽离,只剩下躯壳在冰冷的臂弯中微微颤抖。莫丽甘的宣告在死寂的空气中回荡,像丧钟的余音,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更深地锁进名为“莫丽甘”的命运牢笼。
当莫丽甘的手臂松开,那冰冷的禁锢感消失时,安洁的身体竟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失去了一个支撑点。这短暂的、由绝对控制带来的“稳定感”消失后,留下的不仅是恐惧的空虚,还有一种更深沉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茫然。她甚至没有立刻逃离,只是僵硬地坐在原地,被那声“我的安洁”反复撕扯着神经,既感到灭顶的屈辱,又在那扭曲的专属称谓中,捕捉到一丝病态的、被“确认存在”的诡异感觉——在这被彻底物化的世界里,至少……她成了某个强大存在眼中“独一无二”的猎物。这种认知本身,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滋生的最危险的土壤。
第11章 背离
连续数日,莫丽甘的“邀请”如同冰冷的仪式,准时降临。每一次推开那扇厚重的橡木门,踏入那片流淌着虚假暖光、弥漫着食物香气的空间,安洁都感觉自己像被剥去一层皮,赤裸地暴露在无形的刑台上。水晶吊灯的光芒冰冷依旧,切割着沉滞的空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独特的冷冽气息——是昂贵皮革经过精心养护后散发的、混合着金属器械擦拭油的淡淡气味,如同这房间主人本身,精密、冷硬、不容置疑。
莫丽甘姿态优雅,切割牛排的动作精准、流畅,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专注。锋利的刀刃每一次落下、分离肌理,都精准地沿着纹理的脉络,如同在解构一件精密的生物标本,冷静得令人心寒。她的话题如同她手中的刀锋,精准而跳跃,从帝国冰冷的军务部署,到前线伤亡数字的残酷统计,甚至漫不经心地剖析着国家政派系间微妙的倾轧与平衡。每一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棋子,清晰地落在餐桌上,也落在安洁紧绷的神经上。
安洁沉默地坐在一旁,机械地应付着盘中精美的食物。每一次吞咽都异常艰难,味觉早已麻木,口中只剩下尘埃般的苦涩。那不再是食物,是莫丽甘精心调配、裹着糖衣的毒药。她清晰地知道,自己每一次被迫的张口,每一次艰难的吞咽,都是在用自身的尊严作为祭品,向掌控者换取另一个灵魂片刻的喘息。这认知像冰冷的绞索,缠绕着她的咽喉,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绝望的灼痛。胃里的食物非但不能带来慰藉,反而沉甸甸的,拉扯着她坠向更深的愧疚深渊——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在泥泞中挣扎求生的同胞们,他们眼中的绝望与恐惧,与此刻餐桌上的精致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可耻的窃贼,在苦难的深渊里,独自窃取着一份沾满他人血泪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