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白青柠,从始至终,他娶的就是他的红珠。
秦老夫人从秦山岳开口说话时,便一直那样直勾勾的盯着秦山岳,等秦山岳说完了,她一张脸也涨得通红。
不像是寻常人那种恼火、发怒般的涨红,反而像是整个人都烧起来了一般的红,红中还透着隐隐的黑气,人看起来是精神烁烁、大力磅礴的样子,但是反而更瘦小了些,像是在燃烧自己的血肉,换来片刻的力量般。
“放肆!”秦老夫人的牙关都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手里的刀被她颤巍巍的拎起来,声线高亢的喊道:“你是什么身份!你是秦家唯一的嫡子,是当朝将军!你父可享太庙,你为国征战!赵红珠又算个什么东西,连个清白身子都没有,你怎么能娶她?往日情谊是真,但她现在贱如烂泥,你何苦把那脏东西往自己的脸上糊?真叫她进了门,你是要被人骂一辈子的!”
秦老夫人呵斥完之后,就看见她那个儿子站在远处,连拱起的手都没放下去,就那样直挺挺的站在那儿,说:“娘,道理儿子都懂,我就是要她。”
秦老夫人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
身上的一股股血都往头顶上涌,手脚开始发凉,但脑袋却像是要爆炸般烧着,秦山岳的身影在老夫人的面前摇晃成三个影子,又突兀的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
秦老夫人记忆里的秦山岳还是小小的一团,粉粉嫩嫩的,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然后被他刚从沙场点兵回来的爹从被窝里拎起来,穿着单衣就被丢到雪地里打桩,秦老夫人心疼的在一旁看着,只听见秦老将军说:男子,当顶天立地。
秦山岳就一天接一天的长,长成了顶天立地的模样,跟他爹一般的威武端正,一般的侠肝义胆,虽性子古板,但却可靠稳重,是全京城最耀眼的儿郎,是拿命豁出去拼、替大奉开辟疆土、守城守民的将军,比那些流连花楼、纸醉金迷的贵公子们不知强了多少倍。
秦老夫人一直将他当成自己的骄傲。
可昔日那个会瘪着嘴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团子早就不见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个比她还高上两头的高壮男子,两只手一撑,说话时却并不看她,固执的说着那些让她烦躁的话。
美好姻缘与坦荡官途皆在望,他怎么就非要犯浑呢?
她自己的儿子,却不肯听她的话,不肯听她的话!
秦夫人只觉得脑袋里那股血烧起来了,烧的浑身的经脉都跟着痛,一股气直接顶上头皮,半个后背都被带的胀起来,她不知从哪儿窜起一股子力气,竟然直接将那把刀轮起来,横拍向了秦山岳的脑袋。
事发突然,秦山岳压根没有预料,只能匆匆向后一躲,但还是被刀锋抽到了鼻梁,几滴鲜血迸溅,而老夫人犹觉得不够,还挥舞着手中的刀,毫无章法的砸、砍向秦山岳。
秦山岳只得夺下老夫人的刀,谁料夺了刀后,老夫人竟随手拿起花盆、杯盏砸过来,秦山岳匆匆避让,并叫后头跪着的嬷嬷们将秦老夫人摁住。
这一番折腾,硬是从午夜子时折腾到黎明时分,一众婆子们累的浑身大汗,秦山岳都觉得眼前发晕,老夫人却仍是精神奕奕的模样,骂街的力道几乎要穿透落霞苑的墙,一路飘到外头的花园里头去。
当夜,落霞苑所有人都没沾枕头,一群人伺候着老夫人,眼看着老夫人活蹦乱跳的追着小少爷打,一群婆子们都有些记不清今夕何夕。
落霞苑上回这么热闹,还是好多年前,小少爷往老爷的茶杯里尿尿,说要请老爷喝童子茶那回呢。
秦山岳一直折腾到第二日清晨,他才回到焚书院。
老夫人还在闹,被几个嬷嬷好说歹说的摁住了,焚书院里倒是宁静,只是他不好跟赵红珠同睡一屋——纵是有了夫妻之实,也没有夫妻之名,老夫人今日骂他的话历历在目,他也该避讳些,可出了焚书院,他竟没别的去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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